林玄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了片刻,再睁眼时,眼前的虚无让他瞳孔微缩。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无数细碎的剑意如星屑般漂浮。
每一缕剑意都带着熟悉的温度——那是他前世挥剑时震落的锋芒,是为守护剑冢劈碎的山石里淬炼的精魄,是被天道锁链穿透时从骨缝里迸出的不甘。
这些剑意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以一种近乎律动的方式缓缓流转,仿佛它们本就是他灵魂的一部分,在识海深处低语、回响。
他伸出手,一缕银蓝色的剑光轻轻缠上指尖,触感冰冷却又熟悉得令人心颤。
那是他曾斩断三千妖魔的寒魄之气,是他用血与命淬炼出的剑魂烙印。
“咳……”他抬手按住眉心,识海深处传来抽丝剥茧般的痛楚。
那些本应被封印的记忆突然活了过来,化作碎片在虚空中翻涌:他看见自己在剑冢前以剑为盾,替误入的孩童挡住魔修的杀招;那一战,他断了一臂,却仍死死护住身后稚嫩的身影,直到援兵赶到。
他也看见红衣女子倒在他怀里,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襟,而他握着她逐渐冰冷的手,喉间的嘶吼震碎了十里松涛——那是白灵儿陨落的那一夜,风雪漫天,天地同悲。
他还看见天道锁链穿透他的琵琶骨,将他钉在九霄云外,雷火劈碎他的肉身,却劈不碎他眼中的倔强。
那一日,他被冠以“逆天者”之名,万宗唾弃,唯有手中长剑不离不弃。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的神志淹没。
就在他即将失控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划破寂静——
“剑主。”
雷罚剑灵的声音像一道清凉的泉水,顺着他的耳郭淌进识海,瞬间抚平了躁动的情绪。
他转头望去,寒魄剑的虚影正悬浮在左侧,剑身流转的雷光比平日暗了几分,显然也受到了这方空间的影响。
但更令他震惊的是,剑灵的身影竟清晰如真人——她裹着素白的纱衣,发间别着雷纹银簪,面容清丽绝伦,眉宇间却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疲惫。
她的指尖还沾着幻境破碎时残留的电弧,微微闪烁,如同即将熄灭的星辰。
“这是剑仙试炼的第二重?”林玄舔了舔发涩的唇,目光扫过那些翻涌的记忆碎片,“心魔试炼?”
“比那更狠。”雷罚剑灵轻声道,指尖轻轻划过剑身,寒魄剑发出一声低鸣,像是回应主人的心绪。
“这里不是简单的心魔考验,而是你剑心的投影。你的执念、遗憾、愤怒、悔恨……每一个未曾放下的念头,都会具象成敌,若不能亲手斩断,你就永远困在这片由你自己构筑的牢笼之中。”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而且……这里的规则,是由‘它’定的。”
“它?”林玄皱眉。
雷罚剑灵没有回答,只是望向虚无深处,
话音未落,虚无深处突然卷起黑风。
那风无声无息,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能冻结灵魂。
林玄的后颈泛起寒意,肌肉本能地绷紧。
他看见一道身影从风里踏来——玄色剑袍猎猎飞扬,腰间悬着沧澜剑,眉骨比现在更冷硬几分,眼底却烧着两簇暗红的火。
那是他最不愿想起的自己——前世白灵儿陨落后,他屠尽三宗七十二峰,血洗三洲五域,最终被天道打上“入魔”烙印的林青玄。
那个曾经誓言守护苍生的少年,最终成了万人畏惧的“血剑尊”。
“你背叛了誓言!”幻影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剑,字字穿心,“你说要带她看遍万域的桃花,说要替她寻回狐族圣物,可最后呢?你连她的魂魄都护不住!你甚至连她最后一句话都没听见!”
林玄瞳孔骤缩。
这句话,正是当年白灵儿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跪在雪地中反复质问自己的原话。
如今却被这个“自己”当面撕开,鲜血淋漓。
沧澜剑出鞘的刹那,虚无空间剧烈震颤。
林玄的寒魄剑自动迎了上去,两剑相击的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余波横扫而出,震碎了三片记忆碎片——那是他与白灵儿在剑冢外烤火的画面,火光映照着她含笑的眼眸;是她踮脚替他系剑穗的瞬间,指尖轻触他脖颈的温热;是她被天道法则灼伤时还笑着说“不疼”的模样,明明痛得浑身颤抖,却仍想安慰他。
每一片碎片的破碎,都像在他心头剜下一刀。
“住口!”林玄咬牙挥剑,雷火裹着剑元劈向幻影。
可剑刃穿过对方胸膛时,竟像砍在水面上,幻影的身形散了又聚,左脸浮现出与他此刻如出一辙的伤口。
他突然明白为何无法真正反击——这幻影不是敌人,是他藏在剑心最深处的悔恨。
每一道剑气都是他自己捅向自己的刀。
每一次攻击,都在加深那份自责与痛苦。
他僵立原地,寒魄剑垂落身侧,雷光黯淡。
就在这时——
“林玄!”
一声清唤穿透虚无,如晨钟暮鼓,直击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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