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结霜的脆响混着剑鸣,在寂静的冰宫深处炸开。
寒气如刃,割裂空气,每一道细微的波动都仿佛被放大了千百倍。
林玄闭目端坐于千年玄冰之上,双膝盘踞如松,脊背挺直如剑,额角冷汗顺着下颌坠入衣襟,却仍保持着最挺拔的坐姿——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道剑意如刀,正沿着识海缝隙往里钻,每一寸都在灼烧灵魂。
这不是普通的试探,而是来自一位沉眠千年的剑仙残魂的审判。
古尘,上古剑道巅峰的存在,曾以一剑斩断天劫锁链,却被天道反噬,神魂封印于剑冢深处,永世不得超脱。
而今,他的意志借由剑影复苏,正以最严苛的方式审视着眼前这个自称“剑仙”的年轻人。
林玄没有动。
不是不能动,而是不敢动。
稍有动摇,识海便会崩塌,神魂将如纸鸢断线,彻底湮灭在这片极北死域。
前辈,您的愤怒我能理解。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雪落,却穿透层层剑意直抵古尘残魂所在。
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如同风中枯叶般微微颤动,但我已非昔日剑奴,而是斩破枷锁的剑仙。
话音落下,整个冰宫为之一震。
穹顶上的万年寒冰簌簌抖动,裂纹如蛛网蔓延,仿佛连这片空间都无法承受这句话的重量。
头顶三寸处的剑影猛地一颤。
那是一道由纯粹剑意凝成的虚影,通体湛蓝,宛如九天银河倒悬,锋芒所指,万物皆寂。
此刻,它竟因林玄一句话而剧烈波动,几乎溃散。
古尘残魂藏在剑光里的瞳孔骤缩——这小子的识海竟像一片澄清的深潭,没有狂躁的戾气,没有讨好的谄媚,连最细微的波动都带着属于自己的韵律。
不是模仿,不是窃取,更不是依附。
那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剑心,独立、坚韧、不屈。
他忽然想起千年前被天道劫雷劈碎半边身子时,那道跨越万域而来的剑鸣。
那时他瘫在冰崖下,血肉与冰雪融为一体,意识即将消散,以为自己要带着不甘化作冰渣,却听见有人替他斩断最后一道雷锁。
那一剑,不属于任何门派,不带任何法则之力,却蕴含着最原始的反抗意志——**“我不服!”**
正是那一声呐喊,让他残存的一缕神念得以苟延残喘,最终寄居于剑冢之中,等待一个能真正继承剑道真意的人。
而现在……这个人,就坐在他面前。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值得信任?古尘的声音裹着千年寒霜,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极地深渊中捞出的冰锥,刺骨冰冷。
剑影缓缓下沉,距离林玄眉心仅剩一寸,只要再进一步,便可将其神魂贯穿,永世不得轮回。
但奇怪的是,那剑影却不再下压半分。
林玄睁开眼。
冰蓝色的瞳孔里燃着两簇火苗,是被封印时刻在骨血里的执念,是被遗忘时刻在剑鞘上的刻痕,是被背叛时刻在胸口的剑伤——此刻全部化作最纯粹的剑道意志,凝聚成一股不可撼动的信念洪流。
因为我曾被封印、被遗忘、被背叛,却从未放弃过剑道。他抬手按在心口,那里剑神令碎片正发烫,烙铁般灼烧着皮肉与经脉,我愿以剑证道,不再受命于天。
话音未落,一道清越的剑吟自他体内迸发。
那是《剑仙真意·天命篇》的起始之音,前世被天道碾碎的功法残卷,如今竟在识海中完整舒展,如同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金色的文字在脑海中流转,每一笔划都对应着一段失落的记忆,一段破碎的誓言。
这不仅是修炼法门,更是林玄一生的写照:
他曾是宗门弃徒,被师尊亲手打入深渊;
他曾是天下笑柄,背负“伪剑修”之名行走江湖;
他曾亲眼看着挚友为护他而死,剑折人亡,尸骨无存。
但他从未低头。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握紧手中剑。
当《天命篇》与古尘的剑意相撞时,整座冰宫爆发出万千星芒。
光雨洒落,映照出无数古老剑影——那是历代剑修陨落后留下的执念,此刻纷纷苏醒,围绕二人旋转,仿佛在朝拜新的剑主。
白灵儿的金尾还在滴血。
她望着冰面上静坐的身影,指尖掐得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滑落,在洁白的冰面上绽开一朵朵红梅。
她刚要再冲上前去,手腕却被雷罚剑灵的电弧缠住。
“别动。”剑灵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半透明的指尖点在她额间,电弧在两人间织成细密的网,“你现在过去只会干扰他的心神。”
狐妖鼻尖微动——冰宫的冷冽里,不知何时漫开了松木香。
那是林玄身上特有的气息,混着剑锈与血痂的味道,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蹲在剑冢门口修墓碑,粗布麻衣沾满泥泞,手里拿着一把钝刀一点点刮去碑文上的苔藓,嘴里喃喃:“守墓人不是看坟的,是替剑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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