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的指尖还残留着顾青竹后心的温度,那温度比他想象中更冷,冷得像被天道金印冻透的残雪。
这触感让他心头一颤——不是因为寒意刺骨,而是因为它本不该存在。
顾青竹的心跳早已停歇在那一瞬,可就在刚才,他的指腹分明感受到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搏动,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在冰封千年之后悄然萌发。
他望着弟子金红瞳孔里翻涌的挣扎,喉结动了动——这双眼睛本该是清亮的黑,像十二岁那年缩在剑冢门口时,捧着热粥抬头看他的模样。
那时的少年衣衫褴褛,脚上一双草鞋磨穿了底,却仍固执地站在风雪中不肯离去。
而如今,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眸,却被天帝金印染成了血一般的猩红,仿佛连灵魂都被炼成了杀戮的兵器。
醒过来!他一步踏出,寒魄剑嗡鸣着抵住顾青竹心口。
剑未入肉,却已引动天地异象。
虚空震颤,九霄之上雷云汇聚,似有万千雷霆在酝酿咆哮。
这不是寻常的剑势,而是归一剑道与剑神意志共鸣所引发的法则震荡。
林玄丹田内沉寂多年的剑核猛然苏醒,鎏金色的光从他眼瞳深处漫开,如同晨曦破晓,将黑暗撕裂。
连寒魄剑身上的雷纹都跟着震颤,发出幼龙般的低吟,仿佛回应着主人血脉中流淌的古老誓约。
但这不是攻击的架势。
归一剑意裹着剑气缠上顾青竹手腕,如春风拂柳,轻柔却不容挣脱,像当年手把手教他握剑时那样,轻轻扣住他握青霜剑的指节。
那一刻,时间仿佛倒流回二十年前的春日,竹林间新叶初展,阳光透过枝叶洒落斑驳光影。
少年笨拙地握住长剑,师尊站在身后,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低声说:“剑非凶器,而是心之所向。”
顾青竹的呼吸陡然一滞。
那股熟悉的气息顺着剑刃钻进来,是师尊竹屋的檀香味,是寒夜煮茶时飘起的白雾,是他第一次挥剑时,被师尊握住手腕纠正姿势的温度。
这些记忆本应尘封于识海最深处,却被这一缕剑意强行唤醒,如潮水般冲刷着他被金印禁锢的神魂。
他瞳孔骤缩成针尖,天帝金印在识海深处炸响,金色锁链突然收紧,勒得神魂生疼。为什么......他嗓音发颤,青霜剑在掌心震得几乎握不住,你明明已经死了......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他自己也怔住了。
死?林玄真的死了吗?
可若没死,为何十七年来杳无音信?
为何宗门典籍记载“守墓人林玄,陨于天劫”?
为何每逢清明,他都会独自登上剑冢,将一盏温酒置于碑前,轻声说:“弟子未能护您周全……”
他没死!雷罚剑灵的声音穿透战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震碎了空中凝结的杀意。
寒魄剑突然迸发刺目青光,剑身上的雷纹连成一片,化作一张纵横交错的电网,将林玄的剑意放大十倍、百倍!
那光芒不只是物理的辉耀,更是精神层面的冲击波,直击顾青竹被金印压制的核心意识。
剑灵的意识附在剑鸣里,每一个音节都像重锤敲在顾青竹心口:你忘了吗?
十七岁那年,他为引开天道劫雷被劈碎半具神魂,是你跪在雷池里,用本命精血续他三魂七魄!
你说师尊若死,我便烧尽这一身道骨,也要把你从轮回里拽回来
顾青竹的指尖开始发抖。
不只是手指,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如决堤洪水般涌入脑海:大雪纷飞的除夕夜,他在乱葬岗捡到昏迷的师尊,背着他走了三天三夜才回到竹屋;寒冬腊月,屋顶漏雨,师尊默默拆了自己的旧棉袄,一针一线为他缝补;还有雷池边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他咬破舌尖,将精血渡入师尊口中,听着对方断断续续地说“傻孩子”,嘴角却挂着带血的笑……
那一夜,他几乎油尽灯枯,是师尊以残存神念护住他心脉,才让他活了下来。
那一夜,他也曾发下血誓:此生不求大道通天,唯愿护师尊安泰。
可现在呢?
他竟举剑对准了那个曾为他挡下天劫的人!
天帝金印的光突然暗了一瞬,像是受到了某种更高意志的压制。
他握剑的手松开半寸,青霜剑砸在地上,激起一圈尘埃。
那声音不大,却仿佛敲响了一口沉寂千年的古钟,震动了整片战场。
机会来了。古尘的声音从战场边缘传来。
这位曾叱咤风云的剑仙,如今只剩一道残魂游荡人间。
不知何时,他已悄然绕到了天道雷网下方,枯瘦的手指在虚空划出银白符文,每一笔都耗费着他仅存的灵力。
那些符文并非攻击阵法,而是古老的“引劫诀”——一种能转移天地压制之力的禁忌秘术。
原本笼罩顾青竹全身的压迫感开始偏移,缓缓被引向北方荒原。
那里本是一片死寂之地,此刻却因承接了雷网之力而电蛇狂舞,大地龟裂,岩石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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