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塔前的风突然停了。
两柄几乎一模一样的剑在半空交鸣，林玄的泛着幽蓝冷光，对面那柄裂脊剑则渗出暗红纹路，像凝固的血。
镜像体的指尖轻轻抚过剑脊裂痕，抬眼时眼底有碎冰般的寒芒：三百年前，你跪在天道祭坛前，求它放过青丘狐族。
林玄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尖针刺入脑海——雪地里他单膝跪地，玄色衣袍浸透血，手中的剑被天道雷火熔成废铁，而白灵儿被锁在九重天柱上，狐尾被雷火灼得焦黑。求你，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我愿自废修为，永生困在剑冢，换她一命。
那是我。林玄的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攥紧剑柄，但你说得对——他突然抬头，眼底的剑火烧得更烈，那是三百年前的我。
顾青竹的手在身侧微微发抖。
他望着两个相似的背影，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前世师尊被封印前最后一眼，也是这样的眼神——不是绝望，而是在黑暗里淬过的锋利。
他向前半步，声音压得极低：师尊，当年您说剑修的命，该由自己刻进剑里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腰间的剑穗，那是林玄亲手编的，现在的您，剑穗上还沾着剑冢松脂的味道。
雷罚剑灵的寒魄剑突然嗡鸣着脱离剑鞘。
她指尖结印，一道青色光纹从剑尖迸发，在空中勾勒出上古剑神的法相。剑神共鸣！她低喝，法相的虚影抬手按向镜像体——这是只有真正继承剑神意志的存在才能激发的秘术，本应能扰乱任何伪神的道心。
但镜像体只是抬剑一挑。
同样的青色法相从他剑中升起，与雷罚剑灵的法相在空中相撞，爆发出刺目白光。他连你的剑神记忆都复刻了。雷罚剑灵的嘴角溢出一缕血，却笑了，不过这样才有意思——当年你教我剑无必胜，只有更勇，现在该你自己证明了。
白灵儿的狐尾突然从身后缠上林玄的手腕。
她的掌心贴着他的手背，能感觉到他的脉搏跳得像战鼓。林大哥，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你上次为我哭，是我被山鬼抓去的时候。她仰起脸，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可你现在的手，比那时候暖多了。
林玄低头，看见她手背上还留着被神魂碎片灼烧的红痕。
那些本应属于剑神的残魂，这些年被她用狐族本命血温养着，此刻正顺着她的指尖，像溪流汇入大海般涌进他的经脉。
他突然想起系统任务里，每次完成守护青丘狐族时，奖励的不只是剑元——还有白灵儿偷偷塞在他枕头下的桂花糕，沾着糖霜的甜。
镜像体的剑突然向前递出三寸。
这是林玄最熟悉的起手式，斩天十三式第一式。
当年他教顾青竹时，光是这一式就练了三个月。
此刻那柄裂脊剑带起的剑气却比他记忆中更冷，像要剖开他所有伪装，把最怯懦的魂魄揪出来示众。
你看，镜像体的声音里带着恶意的温柔，你至今不敢承认，那些所谓的，不过是用更体面的方式延续懦弱。
林玄的剑突然震鸣。
他望着剑身上倒映的自己——不是前世剑神的孤傲，不是守墓人时的麻木，而是三个月前为救镇北军被毒箭刺穿左肩时，叶昭雪哭着给他敷药的脸；是上个月帮慕容烟修复上古剑胚时，她指尖拂过他手背的温度；是每次完成系统任务后，苏清浅在星图里为他标注的轨迹。
他轻声说，剑鸣声突然拔高，像龙吟冲破云层，那些不是懦弱。他的眉心金印旋转得更快了，每转一圈，就有细碎的星光坠入他的瞳孔，是这些人，这些事，让我明白——他的脚步突然向前，带起的气浪掀飞了命运塔前的青铜灯盏，所谓剑心，不是斩断所有牵挂，而是带着牵挂，变得更强。
顾青竹突然拔剑。
他的没有出鞘，只是横在胸前，用剑脊对着镜像体——这是当年林玄教他的护主式。
雷罚剑灵擦了擦嘴角的血，寒魄剑重新归入鞘中，她抱臂靠在命运塔的石柱上，眼底的担忧化作笑意：终于舍得用真本事了？
白灵儿的狐尾缓缓松开。
她退到顾青竹身侧，望着林玄的背影，突然笑出了声：他的影子，比刚才长了三寸。
镜像体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能清晰感觉到，对面那个曾经被懦弱神魂束缚的男人，此刻身上的气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不是修为的提升，而是道心的圆满。
就像一块被摔碎的玉，本以为只能沦为残片，却在无数双手的修补下，成了更坚韧的器。
你输了。林玄的声音里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斩铁，因为你复刻的，是我被封印前的魂。他的指尖轻轻划过的剑格，那里刻着三个极小的字——守墓人，是他成为守墓人第一年亲手刻的，可现在的我，魂里装着三千年的守护，装着系统给的每一道任务，装着所有相信我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
命运塔的青石板在剑气中龟裂开细小纹路，天穹的阴云被剑意撕开一道缝隙，露出一线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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