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的脚步在石砖上顿住。
密室最深处的石墙正缓缓向后退去,发出低沉如兽吼般的摩擦声。
尘灰簌簌落下,像是埋藏了千年的秘密终于被惊动。
青铜台从裂开的石缝中升起,表面斑驳着青绿铜锈,却依旧流转着微弱的灵光,仿佛它本身便是一具活着的祭器。
台上悬浮着一面古镜,镜框雕琢着扭曲的人形符文,似哭似笑,宛如无数冤魂凝成的咒语缠绕其上。
镜面蒙着层灰雾,如同隔世之纱。
可当林玄靠近三步之内,那雾竟如泉水般自行澄清——沈妙音的身影就凝在镜中,素色裙裾沾着百年前的血渍,发丝垂落肩头,眼尾的泪痣被雾气洇得发红,像一滴未干的朱砂。
“阿玄,你为何不救我?”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把钝刀,狠狠剜进林玄的心口。
他的剑元在经脉里乱撞,仿佛有万千毒蛇在血脉中游走,撕咬着他的意志。
喉间像是塞了块烧红的铁,烫得他说不出话,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眼前景象开始模糊,识海深处骤然翻涌起百年前那夜的血雨:电闪雷鸣中,天道锁链自九霄垂落,贯穿沈妙音的心口,她仰望着他,唇边溢出带着血沫的气音:“阿玄……别……别为我……”
那一夜,是他此生唯一一次拔剑迟了半息。
也是那一夜,他眼睁睁看着她坠入轮回深渊,魂魄碎裂,连一句完整的告别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师尊!”雷罚的虚影突然裹住他的手腕,温凉的剑意如冰锥刺进他发麻的掌心,将他从回忆的泥沼中猛然拉回。
剑灵的脸罕见地绷得死紧,寒魄剑在她身后凝成实质,剑身泛着银白冷光,剑尖直指镜面,发出低沉的嗡鸣:“这是幻!沈姑娘的神魂早该入轮回,不可能出现在此!这镜子……是‘情劫镜’的残片!”
林玄咬牙,试图稳住心神,可那镜中的沈妙音却似活了过来。
她抬手触碰镜面,指尖与林玄的指尖隔着一层雾气相贴,冰冷的触感竟透过虚空传来。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却无笑意,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哀怨:“你说要护我一世周全的……”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被风揉碎的棉絮,“可你连我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林玄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滑落,在石砖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小花。
他能清晰闻到鼻尖蔓延的血锈味,那是记忆深处永不消散的气息。
可更让他无法承受的,是心口翻涌的痛——那不是肉体的伤,而是灵魂被生生撕裂的钝痛,像有人攥着他的心脏,一下下往碎里捏。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雷罚的剑鸣炸响于密室之中。
寒魄剑化作万千冰棱,裹挟着凛冽剑意,劈头盖脸砸向镜面。
冰刃与镜面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镜中影像瞬间支离破碎。
可就在冰棱触及镜面的刹那,一股极强的吸力猛然爆发!
林玄只觉后颈一紧,整个人被那股无形之力拽得踉跄向前,脚下一滑,几乎扑向那破碎的镜台。
连雷罚的虚影都被扯得淡了几分,身形摇曳,仿佛随时会溃散。
“退开!”雷罚低喝一声,周身腾起幽蓝火焰。
那是剑灵本源燃烧的光,是她以自身魂火为代价换来的最后一道屏障。
火焰烧得她的虚影边缘开始崩解,碎片般的光影如灰烬般飘散,可她仍死死挡在林玄面前,双臂张开,将那股吞噬之力硬生生抵住。
林玄被她推得向后跌去,重重撞进周若曦怀里。
少女脸色苍白,却紧紧抱住他,指尖微微发抖:“姐夫……你还好吗?”
他来不及回应,目光已被镜面吸引——那原本已碎裂的镜面,此刻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每一道缝隙中都渗出浓稠如墨的黑雾,像活物似的蜿蜒爬行,直往他识海钻去!
“是情劫镜!”柳如是的木屐声急促响起,伴随着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她捧着一本泛黄的《剑心录》冲到近前,指尖颤抖着点向其中一页:“天道宫用剑修执念炼制的禁器!专吸人心魔,以情为饵,以痛为食。当年……当年我师祖就是被这东西吸走了三魂七魄,最后只剩一具空壳!”她抬头时眼尾泛红,声音哽咽,“唯有以剑道誓言刻于镜上,方可封印!誓言越重,封印越牢!否则……心魔将彻底吞噬宿主!”
林玄抹了把嘴角渗出的血,寒魄剑在掌心转了个花,剑锋划过空气,发出龙吟般的颤音。
“好。”他低声道,声音沙哑却坚定,“我来。”
他正要开口立誓,洞外突然传来剧烈的金属碰撞声,夹杂着怒喝与惨叫。
“姐夫小心!”周若曦猛地拽住他的衣角,眼中满是惊惧,“雨桐姐那边有动静!”
话音未落,秦雨桐的断喝声已穿透石壁传来:“滚开!一群傀儡也敢拦我!”
林玄转头望去,透过半开的石门,只见洞外空地上,七八个身影正持剑围攻秦雨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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