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的玄铁重剑在掌心微微发烫,那热度不似寻常金属受阳气蒸腾所致,更像是从剑身深处渗出的一缕执念,顺着经脉悄然爬向心口。
他望着山崖上密布的暗金符文,喉结动了动——那些纹路并非刻于石面,而是如活物般缓缓蠕动,仿佛整座山体都在呼吸。
晨雾裹着山风掠过,湿冷的气息钻进衣领,带着远古尘埃的腐朽味道。
崖壁上的符文震颤时发出蜂鸣,声波穿透耳膜直抵识海,连坐下的乌骓马都不安地刨着蹄子,铁蹄磕在碎石上迸出火星。
这匹随他征战十载、踏破三十六郡妖魔巢穴的战马,此刻竟低嘶不止,鼻孔喷出白气,四蹄微颤,似被某种无形之力压制。
“青锋,带两队人守住入口。”林玄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玄铁剑鞘在石地上拖出刺啦声响,像钝刀刮骨,令人牙酸。
“玄铁队跟我下去。”话音未落,身侧突然泛起蓝光——起初只是微弱一缕,旋即暴涨成柱,凝实为一道月白裙裾的身影。
雷罚现身了。
她虚影凝形,双足轻点地面却不留痕迹,寒魄剑横抱胸前,剑身流转幽蓝光华,与崖壁符文交相辉映,竟隐隐形成共鸣之势。
她的面容清冷如霜雪,眉心一点冰晶印记微微跳动,那是魂核所在,也是她作为“残剑之灵”最脆弱也最强韧的部分。
“师尊,这是九曜封印阵。”她指尖轻轻划过最近的符文,蓝光与暗金相撞处腾起细小的火花,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灼气息,“天道宫遗失千年的护山大阵,我在剑冢古籍里见过图谱。”
林玄瞳孔微缩。
前世记忆碎片如潮水翻涌——血月当空,天地倒悬,他曾站在同样的符文前,周身缠绕天道锁链,身后是崩塌的剑仙宫废墟。
漫天劫雷劈落,他仰头嘶吼:“天道不公!若有来生,我必踏碎这破天道的枷锁!”那一夜,他的本命剑折断,魂魄被抽离,轮回转世,却仍逃不过命运的追索。
此刻,他伸出指尖,一缕青金色剑元顺着指腹渗出,触及符文的刹那,识海猛地一震。
血色。铺天盖地的血色。
他看见年轻的自己跪坐在焦土之上,胸前插着半截断裂的锁链,那是天道对逆修者的惩罚烙印。
身后火焰冲天,梁柱倒塌之声不绝于耳,正是剑仙宫覆灭之夜。
“若有来生……”那个他的声音带着血沫的腥甜,“我必踏碎这破天道的枷锁!”
“师尊!”雷罚惊呼,手中寒魄剑猛然出鞘,蓝光如瀑倾泻,瞬间将林玄笼罩在光茧之中。
现实回归。
林玄这才发现自己额头已满是冷汗,指尖与符文接触处正渗出细血,而那些暗金纹路竟顺着皮肤往上攀爬,宛如无数小蛇蜿蜒游走,试图钻入血肉深处。
他强忍剧痛收回手,只见掌心已被染成诡异的金红交织之色。
“阵法在吞噬剑修魂魄。”雷罚声音低沉,”
林玄反手握住她持剑的手腕,触感冰凉,比常人低上几分。
他知道她是灵体,可这一握却真实得令人心悸。
“你怎么知道?”他低声问。
“我……”雷罚睫毛轻颤,喉间溢出极轻的哽咽,“寒魄剑曾吞过他半缕残念。那一战,他是为护我而死,魂散之前,只留下一句话:‘若有人再入此阵,切莫以神识探查,否则便是第二个我’。”
林玄沉默。
他知道顾青竹是谁——百年前剑仙宫最年轻的长老,天赋卓绝,却因质疑天道法则被镇压于九幽之下,最终魂飞魄散。
如今其残念竟化作阵眼核心,成为困杀后辈的凶器,何其讽刺?
山崖下的裂缝突然发出闷响,如同巨兽在深渊中喘息。
岩层微微震动,碎石簌簌滚落,坠入无底黑暗。
林玄松开手,玄铁剑“嗡”地一声自动出鞘,青金色剑元如活物般钻入裂缝,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照亮了下方蜿蜒曲折的通道。
玄铁队亲卫们早已列阵待命,人人握紧腰间短刃,呼吸声在寂静山风中格外清晰。
“保护好自己。”林玄对雷罚说了半句,转身便跃入裂缝。
他的玄色衣摆在风中翻卷如墨云,身影迅速消失于黑暗。
就在他即将没入之际,雷罚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动作轻柔却坚定。
那一刻,林玄脚步微顿。
这个动作太熟悉了。
前世那个总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徒弟,每逢险境总会这样拽住他的衣角,怯生生唤一句“师父”。
那人后来死在天道审判台上,连名字都未留下。
“等我回来。”他说,声音比山风还轻。
与此同时,剑仙宫藏经阁内,烛火摇曳。
柳如是盘膝而坐,素白衣裙垂落案前,指尖停在《剑道秘录·上古篇》某页。
泛黄纸页上的古篆字迹斑驳,但“九曜封印阵”五字清晰可辨。
她轻声念出:“非封物,乃封魂。”
忽然,案头青铜灯“啪”地炸出一朵灯花,火苗剧烈晃动,几乎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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