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立在剑仙宫最高处的白玉台时,晨风正卷着松涛往他衣襟里钻。
山巅之上,云海翻涌如沸水,金乌初升,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在青石台上洒下斑驳光影。
整座剑仙宫静得可怕,连檐角悬挂的青铜风铃也仿佛被冻结在时间之中——唯有他脚边那道细小的裂痕,正缓缓渗出一缕暗金色的光,像是某种古老封印正在崩解。
心湖之中,那柄沉寂千年的古剑忽然轻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如同久囚的猛兽嗅到了自由的气息。
林玄闭目凝神,识海中浮现出一段模糊的记忆:三百年前,他曾以“逆命九斩”劈开天门,却被一道无声无息的法则锁链贯穿胸膛,记忆被抽离,真灵被打散,坠入轮回井底。
那一战,他败了,但剑未折,志未灭。
而今日,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逆转。
三百年前那一剑未能斩断的枷锁,今日终于找到了裂缝。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无我之剑”与轮回井底那柄古剑之间,形成了一条微弱却坚韧的联系通道。
每一次呼吸,都像有星河流转于经脉之间;每一寸血肉,都在悄然蜕变,向着超越凡俗的存在进发。
“就是现在。”他闭目一瞬,再睁眼时,眸中已无自我,唯余剑光。
这一刻,他的眼神不再属于人间。
那是凌驾于生死之上的冷峻,是看透万法本质后的清明。
天地在他眼中褪去了表象,化作无数交织流转的法则丝线——风、雷、火、水……皆可为剑,皆可斩!
他腰间木鞘微微发烫,那柄曾沉在轮回井底的古剑正顺着经脉输送着冰凉剑意——与他新悟的无我之剑交融时,竟在识海深处撞出星芒般的火花。
这并非简单的武器复苏,而是宿命之剑与宿主意志的彻底融合。
古剑所承载的,不只是力量,更是被天道刻意抹去的历史真相:关于剑神林青玄如何挑战天规,如何开启“逆天之路”,又如何被整个修真界联手镇压……
“斩道剑印。”他低喝一声。
话音未落,右手已按在台心刻着的八卦阵眼上。
刹那间,掌心剑元如活物般窜入阵纹,金红二色的纹路瞬间爬满整座高台,连带着脚下三百级石阶都泛起了幽光。
这些台阶本是历代剑仙登临问道所踏之路,每一块石头都浸染过不知多少强者的剑意,如今在这股力量激发下,竟齐齐共鸣,发出低沉如龙吟般的嗡鸣。
九霄之上的云层突然翻涌,先是凝出墨色漩涡,接着有银蛇般的雷光从中劈落,在林玄头顶丈许处炸成一片雷海。
这不是普通的劫云,而是天道亲自降下的审判之雷。
寻常修士渡劫,最多引来三重雷罚;而此刻,天空中凝聚的雷光已达九重叠加之势,且每一重的颜色都不相同——赤如焚天,紫似诛神,黑若湮灭……这是只有真正触碰到“规则核心”的存在才会招致的终极反噬。
雷罚剑灵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他身侧。
她发间冰晶碎成细雪,寒魄剑嗡鸣着挣脱剑鞘,悬浮在两人中间,剑身上的雷纹与天劫雷光遥相呼应:“师尊!
那道雷劫里有……”
话未说完,林玄的剑光已冲霄而起。
那是道半透明的青色光刃,边缘泛着细碎的金芒,看似轻柔却直接撕裂了雷海。
这一剑,并非攻向雷霆本身,而是斩向“劫数生成”的源头——即天道布设于虚空中的法则节点。
就像砍断提线木偶的丝线,只要摧毁其运转逻辑,再多的傀儡也将失去意义。
云层被斩开的瞬间,所有人都看清了——虚空裂隙里浮着个青铜色轮盘,十二道刻着符文的辐条缓缓转动,每转一圈,天地间的剑元便稀薄三分。
“天道轮盘……”雷罚剑灵的灵体剧烈震颤,指尖掐出的法诀都变了形,“它在注视你,师尊!你看那些空间裂缝!”
林玄抬头时,果然看见四周空气里渗出蛛网般的裂痕。
这些裂痕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破损,而是规则层面的崩塌征兆。
一旦扩大,将导致方圆万里内所有修炼体系崩溃——灵气紊乱、法宝失灵、甚至寿元倒流。
而这,正是天道清除“异常个体”的标准手段: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该来的总会来。”他收回手,指腹上的焦痕转瞬愈合,“三百年前我没跪,现在更不会。”
下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柳如是的月白裙角扫过石阶,发间玉簪叮当作响。
她怀里抱着本泛黄的《剑心录》,书页被翻得哗哗作响:“阿玄!我查到了!”
林玄转身时,正看见她翻到某一页的手在发抖。
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笔圈着段小字:“剑意通天时,若触天道根本,必引轮盘显形。此乃天道警觉之兆,其后必有大劫。”
这段文字笔迹苍老,墨色早已氧化发褐,显然出自极远古时代。
更诡异的是,书中其他部分皆保存完好,唯独与此相关的几页边缘残缺,似被虫蛀,又似被人刻意损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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