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裂隙如垂死巨兽的咽喉,在林玄身后轰然闭合。
他拼着剑元逆行、经脉尽焚,将最后一丝剑意贯入顾青竹留下的剑穗,才撕开一道仅容一人穿过的缝隙。
血雾从七窍喷涌而出,裹挟着碎裂的灵识残片,坠入云海时像一场无声的雪。
那不是普通的逃亡,而是一次自毁式的剥离——为了挣脱“虚空轮盘”对魂魄的牵引,林玄以寒魄剑为引,将自己的剑元逆流冲刷三十六重奇经,强行在虚空中凿出一条生路。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行走,五脏六腑仿佛被无形之手反复揉捏、碾压,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可即便如此,他的右手始终紧攥着那截灰白剑穗,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筋,掌心早已被边缘磨破,鲜血顺着纹路蜿蜒而下,滴落在虚空中,化作点点星火,转瞬即逝。
他曾听师尊说过:“踏入虚空者,九死无生。”
可他不信命。
更不信,顾青竹会就此消散。
就在三个时辰前,他还站在虚空深处,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年被金色锁链缠住脚踝,拖向那轮缓缓旋转的“天道囚笼”。
顾青竹回头望他,嘴角竟还挂着笑,声音轻得像风中残烛:“师尊……别追我了。”
下一瞬,雷火炸裂,整个虚空震荡,林玄只觉胸口一闷,整个人被气浪掀飞出去,意识沉入黑暗之前,唯有手中那一截灼热的剑穗,成了他与现实唯一的连接。
而现在,他回来了。
剑冢的老松树在风中抖落最后一片枯叶时,林玄御着木剑从云层里栽了下来。
道袍下摆还沾着未干的血渍,发绳早不知去向,碎发黏在苍白的额角。
他单手撑住青石板,指节深深掐进石缝,喉间翻涌的腥甜终究还是没忍住——那摊血里混着细碎的冰晶,像极了顾青竹坠向轮盘时,眼角凝结的泪。
这不是普通的呕血。这是剑元海崩裂的征兆。
寒魄剑本就与他的灵魂共生,如今又强行融合外来意志,体内两股力量相互撕扯,如同寒潮与烈焰交锋。
若非他根基深厚,早在回归途中便已爆体而亡。
师尊!
雷罚剑灵的惊呼裹着寒风撞进耳里。
她赤着脚从松树下冲过来,玄色裙裾扫过满地松针,指尖刚要碰他的手腕,又猛地缩回去——林玄的皮肤冷得像块冰,连脉搏都弱得几乎摸不到。
我没事。林玄扯了扯嘴角,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剑刃。
他望着掌心那截灰白剑穗,穗子上的血痕已经发黑,却还残留着顾青竹体温的余温。
昨夜在虚空里,他明明触到了那小子的指尖,可最后攥住的,只有这截被雷火灼焦的穗子。
雷罚剑灵蹲下来,指尖轻轻覆上他的手腕。
寒魄剑的剑灵本就与他的剑元共生,这一触之下,她突然睁大眼睛:师尊体内......多了道陌生剑意!
林玄猛地抬头,眼底的血色还未褪尽:什么?
是顾青竹的。雷罚剑灵的指尖发颤,顺着他的脉门往剑元海探去,他的残念裹在剑元里,像团被冻住的火。
刚才您呕血时,那团火动了动,我听见......他说劈开囚笼
林玄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想起顾青竹最后那句天道不是法则,而是囚笼,想起那小子被拽进轮盘前,指尖几乎要勾住他衣角的模样。
原来那不是诀别,是......是把最后一点火种塞进了他的命里。
“他……”林玄喉结滚动,声音轻得像叹息,“他知道回不去了,所以把自己的执念封进了我的剑元。”
雷罚剑灵的眼尾泛起薄红。
她伸手接住一片飘下来的松针,松针落在林玄掌心,被他的体温焐得冒起轻烟:师尊,这或许是他能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
林玄低头盯着掌心里的剑穗,忽然笑了一声。
那笑里带着点苦涩,又带着点滚烫的东西:青竹这小子,从小就爱藏东西。
当年在剑冢后山埋酒坛,现在倒学会往我命里藏火种了。他捏紧剑穗,指缝里渗出血珠,我定会用这把火,烧穿那劳什子天道的笼子。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柳如是提着一盏青铜灯跑过来,月白儒生长衫被风灌得鼓鼓的。
她发间的玉簪歪了,发尾还沾着墨汁——显然是从书房一路冲过来的。
林玄!她在五步外站定,胸口剧烈起伏,骨片......骨片碎了。
林玄的瞳孔微微收缩。
三日前他入虚空时,将半块家传骨片交给柳如是,那是他与顾青竹之间最后的联系信物。
据说此骨出自初代剑神祭剑所用的脊骨,蕴含微弱共鸣之力,能在生死关头感应彼此气息。
如今碎成齑粉,意味着……
“它完成了使命。”柳如是喘匀了气,从袖中摸出半卷残页,“我在《剑心录》第三卷找到了记载:‘剑神陨,其志不灭,骨烬鸣,图现于天’。方才骨粉震动,映出一道金纹投影,我用星陨墨拓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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