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站在了望台边缘,北风卷起他衣角,雪地上那行月牙形凹痕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寒风如刀,割裂空气,也撕扯着他心头那根紧绷的弦。
这痕迹太熟悉了——不是寻常武者轻功留下的弧线,而是带着某种剑意牵引的特殊印记。
每一处凹陷都精准地落在积雪最薄、冰层最脆的位置,仿佛踏雪者早已预知脚下每一分承重极限。
这是“踏虚步”的变式,但又不完全是。
它更像是一种被强行扭曲后的残缺传承,像是有人试图模仿昔日剑阁秘技,却因根基错乱而留下破绽。
雷罚剑灵的传音还在他识海震荡:“莫言生的剑息,混着玄冥殿特有的腐锈味——当年他叛逃时,身上可没这股子阴毒气。”
林玄眸光微凝。
莫言生……那个总爱穿青灰道袍、说话温吞如水的少年,竟会出现在玄冥殿的气息中?
他记得很清楚,五百年前那一夜,天道宫血案之后,莫言生是唯一一个没有动手的人。
他在廊下跪着,手中捧着一册未写完的《九转归元剑谱》,泪水滴落在纸页上,洇开墨迹。
那时他说:“我不懂你们为何要杀青玄师兄,但他若真有罪,也该由律令裁决,而非暗夜围剿。”
可如今,这股气息里不仅有他的剑韵残留,还缠绕着浓烈的死寂之味——那是玄冥殿独有的特征:以活人炼魂为引,抽取剑修临死前最后一缕执念,铸成“怨兵”。
凡入此殿者,皆需饮下“忘情露”,斩断七情六欲,方能承受万魂哀嚎而不疯。
而能在这等环境下仍保留一丝原本剑息者,要么意志通天,要么……已被彻底吞噬,只剩躯壳行走人间。
“莫言生……墨尘。”林玄低笑一声,笑声里裹着冰碴子,“天道宫连名字都要给人换个阴恻恻的。”
他曾听柳如是提过,“墨尘”是玄冥殿三大执事之一,掌管“锁魂狱”,专司拷问与炼化叛道者神魂。
其手段之酷烈,连鬼修见之亦退避三舍。
若此人真是莫言生,那便意味着,那个曾为一本残谱抄录三昼夜的清瘦少年,已在五百年的折磨与洗脑中,彻底沦为天道意志的傀儡。
“大人!”巡逻兵的声音又从下方传来,“西侧林子里的脚印断在断崖边,像是用轻身术跃下去了。”
林玄抬眼望向西边密林,树冠间漏下的光斑正掠过崖壁。
阳光本应带来暖意,可在这极北之地,连光线都似被冻僵了一般,斜斜地挂在枝头,映不出半点生机。
他眯起眼,目光穿透层层雾霭,落在崖底那片幽暗的峡谷入口——那里常年不见日光,终年结着黑冰,传闻中有古机关埋藏,通往一处失落的禁地。
他突然转身,寒魄剑在掌心转了个剑花:“备马。”
“您要亲自追?”雷罚剑灵急了,“玄冥殿的位置还没摸清——我们甚至连它的入口在哪都不确定!贸然深入,万一落入陷阱……”
“正因未知,才更要亲眼确认。”林玄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铁,“情报可以伪造,地图可以误导,唯有足迹不会说谎。既然他敢现身,就说明他已经不再隐藏。而这,往往意味着计划已进入最后阶段。”
“可柳先生还在查秘录,雨桐刚派出去的探子也尚未回讯——您就这么走了,万一他们需要支援怎么办?”
“她们会知道我去哪。”林玄翻身上马,玄铁马镫碾碎一块薄冰,“而且,我并非孤身前往。我只是去会会老熟人,顺便给他们探探路。”
话音落下,马蹄扬起碎雪,身影如电射出,瞬间消失在密林深处。
与此同时,柳如是的书房内烛火摇曳,羊皮卷轴摊开于紫檀案几之上,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古老符文,在特定角度下竟微微发亮。
她跪坐于蒲团之上,指尖轻抚卷首铭文,腕间青玉镯磕在木面上,发出细碎声响。
**“三日前派星影小队随周若曦潜入北境,至今只回传一道加密符讯……”** 她心头微紧,眉宇间掠过一丝忧虑。
周若曦虽年轻,却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谍影高手,擅长隐匿追踪与毒雾布阵。
按原定路线,她们应在昨日傍晚抵达冰渊外围,并设法传回初步勘察结果。
可直到今晨,仅有一次短暂的符讯闪烁——内容仅为三个字:“见残剑”。
就在她思索之际,指尖忽然顿住。
“找到了!”她猛地按住某一页,指尖在“玄冥殿”三个字上重重一按,“天道宫为收容叛道者所设,以活人为阵眼,藏于极北冰渊之下——其核心乃‘逆命碑’,借百柄封印剑之怨力,逆转天机推演,窥测未来变数。”
她呼吸一滞。
逆命碑?
那不是传说中的禁忌之物吗?
据说唯有集齐九大镇压神器残片,才能激活其真正功能。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块,正是当年用来封印林玄的“锁魂剑”!
正欲继续研读,门帘却被一阵疾风吹起,秦雨桐裹着一身寒气撞了进来,玄铁枪上还挂着半片染血的甲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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