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寒魄剑嗡鸣渐急,剑尖幽蓝光芒在石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如同一只垂死挣扎的灵兽,在黑暗中发出最后的低语。
那光晕忽明忽暗,映照出林玄冷峻的侧脸,也照亮了他眼中翻涌的五百年沉疴。
他盯着门口那道身影,喉结动了动——五百年前的雪夜,李寻欢也是这样站在剑冢外,问心剑染着他的血,却始终没刺进他的心脏。
那一剑,斩断的是信任,埋下的却是更深的执念。
“你终于来了……林青玄。”
沙哑的声音撞进耳膜,像一根锈蚀的铁针缓缓扎入神经末梢。
林玄握剑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整把寒魄剑捏碎成尘。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那是从李寻欢白袍上的暗红痕迹渗出来的,带着铁锈味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不是普通伤口流出的血,而是被天道意志侵蚀后,神魂溃烂所溢出的生命残渣。
对方的面容仍隐在阴影里,可那道轮廓,连眉峰的弧度都与记忆重叠。
少年时他们在剑崖练剑,晨雾未散,两人并肩而立,彼此切磋到日落西山。
那时的李寻欢总爱笑,即便输了也毫不气馁,只说:“师兄,我明日再战。”
如今这道身影却如一座孤坟,伫立在生死边界之上。
“你也不该活着。”林玄的声音比寒魄剑更冷,仿佛自九幽地底传来,不带一丝温度。
五百年前他被封印时,李寻欢的问心剑刺穿他丹田的瞬间,他分明感觉到对方剑气里的颤抖,像极了小时候两人在剑崖练剑,李寻欢第一次砍断自己剑穗时的无措。
那一刻,他本该死。
可李寻欢的手偏了半寸。
那一寸,救了他的命,也毁了他自己。
下一刻,天道宫的封印铺天盖地压下来,金色锁链缠绕四肢百骸,雷火灼烧经脉,意识被强行剥离躯体。
他在剧痛中听见李寻欢嘶喊:“等你回来!”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五百年。
他被困于虚无之渊,唯有剑意不灭,靠着对自由的执念维系一线清明。
每一次劫雷落下,都是对灵魂的凌迟;每一缕风声,都像是昔日誓言的回响。
而现在,这个人就站在这里,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带着伤痕、谎言和……一抹无法掩饰的愧疚。
雷罚剑灵的声音突然在识海炸响:“主人!
他的剑意里缠着金线——是天道意志!”
林玄瞳孔微缩。
寒魄剑本是幽蓝的剑身,此刻竟泛起细碎的金斑,像被什么脏东西附上了。
那些金丝如活物般蠕动,试图侵入他的经络,却被剑灵怒吼震退。
他这才注意到,李寻欢脚边的影子里,正有细若游丝的金色纹路往自己脚边爬,像极了当年天道宫镇压他时用的锁魂链。
那种熟悉的压迫感再度袭来,令他体内尚未完全恢复的剑元一阵紊乱。
“怕什么?”李寻欢迈出一步,阴影退去,露出苍白的脸。
他左眼下方有道新添的疤痕,从眉骨划到下颌,像是某种古老符咒反噬所致,皮肉微微扭曲,每逢阴雨便隐隐作痛。
“五百年前我没杀你,现在更不会。”
林玄冷笑:“那你守着这破碑做什么?刻我的名字,引我来,看我发疯?”
他反手将寒魄剑插在地上,剑刃入石三寸,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这一击不仅是震慑,更是试探——若李寻欢真是天道傀儡,必会立刻反击。
可对方只是静静站着,目光落在那块斑驳的石碑上。
碑面刻着两个名字:**林青玄、李寻欢**。
字迹深陷,边缘已被风霜磨平,却依旧清晰可见。
那是他们年少时许下的同修之誓,以血为墨,以剑为证。
李寻欢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当年林青玄用玄铁矿给他打的,刻着“同修”二字。
十年一次打磨,五百年未曾离身。
“我怕。”他突然笑了,笑得眼角发红,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怕你真的破了天道,怕剑墟万域被劫雷烧成灰。
他们说,剑仙境的劫雷能劈碎三千小世界……”
林玄眼神一凝。
这不是简单的恐惧,而是根植于信仰崩塌后的绝望。
他曾以为李寻欢只是背叛,但现在看来,他是被灌输了某种“更高使命”——以毁灭阻止毁灭,以牺牲换取太平。
“所以你信了天道使者的鬼话?”林玄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嗤笑,可眼底的光却暗了暗。
五百年前他要破的,是天道对剑道的压制,是让所有剑修不必困在剑神境,是让剑元能自由与天地共鸣。
这些话他对李寻欢说过七次,在剑崖的月光下,在剑冢的寒夜里,在两人共饮最后一壶醉仙酿时。
他曾指着星空说:“你看,每一颗星都是一把未出鞘的剑。天不让它们亮,我们就自己点燃。”
李寻欢的喉结动了动:“他们给我看星图……说你突破那日,紫微星会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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