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细痕起初只是静静悬浮着,像一道凭空出现的伤口,背后是惨白的光。
但这光芒的背后并非空无一物。
林玄离得最近,即便不刻意去看,眼角的余光也能瞥见那裂缝里的景象。
那是一种浓缩的深邃,看上一眼,心神就仿佛要被吸进去。
里头有无数星辰在飞速流转,又像无数条光河在奔腾入海。
灰尘不再下落了。
原本弥漫在地下空间的烟尘、碎石屑,甚至不远处秦雨桐刀刃上滴落的血珠,此刻都像是失去了重量,缓缓摇晃着,向那道裂缝飘去。
“这是要升天?”
不远处,一个捂着断臂的镇北军老卒嘟囔了一句。
他脸上全是黑灰,只有那双眼睛瞪得老大,盯着那一粒粒反向升空的碎石子,像是在看自家婆娘变戏法。
没人笑话他。这场景实在太邪性。
林玄感觉手中的寒魄剑在抖。
那是一种遇到了天敌般的畏缩。
这把用极北万年寒铁打造的剑,吞了不知多少天材地宝,平日里傲气得很,此刻却像条被抽了脊梁骨的蛇,死死贴在他的掌心,寒气内敛,不敢泄露半分。
“主子,退。”
雷罚剑灵的声音钻进耳朵里,细若游丝,没了往日的清脆,倒像是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这玩意儿不对路。”
林玄没动,只是把剑握得更紧了,掌心的冷汗把剑柄弄得有些滑腻:“怎么个不对路法?刚才那命炉不都炸了吗?难不成还能炸出个祖宗来?”
“命炉是凡间的东西,充其量就是个装水的缸。缸破了,水流了,这事儿本来该了结。”雷罚剑灵从林玄肩头探出半个脑袋,那双总是闪着雷光的大眼睛此刻黯淡无光,死死盯着那道裂缝,“但这门是水坝的闸口。刚才那一下子劲儿太大,把这方天地的墙给砸漏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这里头的味儿,跟天道不一样。天道虽然压人,但好歹还有规矩,这东西……全是乱的。你看那些星辰,那是还没被写进命书里的日子。”
还没被写进命书的日子?
林玄眉头皱成了个“川”字。
他是个实在人,不懂这些神神叨叨的说法,但他懂直觉。
直觉告诉他,这门后面,有东西在看着他。
“林玄。”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有些虚浮,但很急。
柳如是走得跌跌撞撞,那一身儒衫满是尘土,发髻也散乱了几分,却根本顾不上整理。
她手里捧着那本《天道遗录》,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别靠近。”柳如是停在林玄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喘着粗气,眼睛却死死盯着书页。
那泛黄的纸页上,记载命炉构造的文字正在飞速消退,如同被水晕开的墨迹。
一个个鲜红如血的新字浮现出来,字迹扭曲狂草,透着一股疯癫劲,仿佛书写者当时正处于癫狂之中。
“这书……这书怎么自己改词儿了?”旁边的秦雨桐也凑了过来,她刚才正给那个断臂老卒包扎,嘴里还叼着半截染血的绷带,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柳如是咽了口唾沫,嗓音干涩:“是显灵。这书本来就是用来记录天道变迁的,如今这世道变了,它自然也要变。”
她抬起头看向林玄,眼神里混杂着恐惧和一丝期待:“书上说,‘凡人之力终有穷,命炉虽毁,道标已立。天门既开,万法归零。’”
“说人话。”林玄没回头,依旧盯着那道裂缝。
那裂缝已经从发丝粗细变成了手指宽,吸力也越来越大,他不得不运起千斤坠的功夫才能稳住身形。
“意思就是,咱们刚才那一炸,把桌子掀了。”柳如是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扇门叫‘天命之门’。传闻上古之时,天道未定,这门是开着的,谁能进去,谁就能执笔写天书,定下这世间的规矩。后来天道确立,这门就被封死了,成了传说。”
她深吸一口气,把书往林玄面前一送:“你看这一句——‘唯有命选之人,方能以此门为界,重塑乾坤。若门开而不入,则现世崩塌,万物化为混沌。’”
林玄瞥了一眼那行字,心里忍不住骂了句娘。
这哪是什么命选之人,这分明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替死鬼。
如果不进去,这裂缝就会越来越大,最后把整个剑墟万域都给吸进去,变成那团混沌浆糊?
“合着老子忙活半天,就是为了给自己挖个更大的坑?”林玄啐了一口,嘴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干净,“这贼老天也是个做买卖的好手,一环扣一环,半点亏都不肯吃。”
秦雨桐把嘴里的绷带吐在地上,伸手把那个断臂老卒推给身后的副官,提着已经卷刃的断刀走了过来。
她走得大马金刀,脚下的战靴踩在碎石上咔咔作响。
“行了,别在那发牢骚了。”秦雨桐走到林玄身边,用那只满是血污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林玄拍个趔趄,“既然非进不可,那老娘陪你走一遭。反正这仗打到现在,也是够本了,进去看看神仙长什么样也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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