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机械嗡鸣声没有因为那四个字的出现而停止,反而更加狂暴,像是要把人的脑子搅碎。
林玄感觉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把滚烫的铁砂,正被来回翻炒。
他没急着动。
这不是他第一次跟这系统打交道。
以前就算发布个去后山清理杂草的任务,这东西也要用一种像是欠了它八百吊钱的语调念出来。
可这次不一样,那行燃烧的金色大字,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视网膜上,连带着手里的寒魄剑都跟着往下坠了坠。
“终结命运,重塑自我。”
林玄在那灰蒙蒙的虚空里眯起了眼,嘴角下意识的扯动了一下,想笑,却只扯动了脸上干涸的血壳子,疼得实在。
“好大的口气。”他嘟囔了一句,声音沙哑的像是吞了口粗砂,“听着倒是比当年那帮老头子逼我背剑谱还要玄乎。”
掌心里的寒魄剑忽然颤了一下,那细微的震动,顺着虎口一路钻进了袖管里。
“主子。”雷罚剑灵的声音不再瑟缩,透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儿,听着就像个本来怕狗的小丫头,这会儿为了护食,硬是龇出了两颗还在漏风的牙,“你要是想退,咱现在转身就跑,哪怕这天塌了,我也能给你顶个一时半刻。但这门要是进了,怕是就没后悔药吃了。”
林玄手指摩挲着剑柄上冰凉的纹路,没接茬。
他是个守墓人。
守墓人最讲究一个稳字。
死人不会跑,棺材不会跳,只要按部就班的烧纸上香,日子就能一天天过下去。
可这世道偏偏就不让他稳。
从第一道天雷劈在剑冢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跟安生两个字绝了缘。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接着是一股淡淡的墨香,混在周围刺鼻的焦糊味里,显得有些突兀。
柳如是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堆里,深一脚浅一脚的。
她手里那本《天道遗录》已经被翻得卷了边,书页在狂风中哗哗作响,像是随时都要散架。
“别在那愣神了。”柳如是的声音有些发飘,但语气却硬邦邦的,像是私塾的先生在训斥逃课的学生,“书上这一页变了。”
她把书往林玄眼皮子底下一递。
那原本密密麻麻记载着天道运行轨迹的页面上,此刻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空白,只在下角的注脚处,还残留着几行正在飞速褪色的墨迹。
“踏天门者,身若浮萍,根基尽断。入则生死难料,或被时空洪流冲刷成灰,连这一世存在的痕迹都留不下半分。”柳如是念这一段的时候,手指死死扣着书脊,指节白得吓人,“意思就是,这买卖不仅要命,还要脸。要是输了,这世上没人会记得有个叫林玄的守墓人,也没人会记得今天这惊天动地的一炸。”
林玄扫了一眼那本书,眉毛挑了挑:“听着倒是挺干净。不用被人立碑,也不用被人念叨,要是真输了,倒是省了身后事麻烦。”
“你倒是看得开。”柳如是瞪了他一眼,抓着书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可要是连存在的痕迹都没了,咱们这些跟着你跑腿的,岂不是都成了没来由的孤魂野鬼?”
“所以啊……”林玄刚想顺势说句让她们退后的话,一只带着血污的手便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手劲很大,拍得林玄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下。
秦雨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身侧。
她把那柄卷了刃的断刀往地上一插,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火星子溅起老高。
“少在那磨磨唧唧的。”秦雨桐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伸手把胸口那块被汗水浸透的护心镜正了正,“什么痕迹不痕迹的,老娘只知道,刚才那一架没打过瘾。那帮命主孙子虽然炸了,但这口气还没顺下去。你要进去找那什么狗屁命运算账,算我一个。”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块还没捂热乎的骨牌,不由分说的往林玄怀里一塞,动作粗鲁的像是在塞一块烫手的山芋。
“拿着。这玩意儿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要是真回不来,咱们就在这虚空里搭个伙。我也好久没见我阿爹了,要是能在那边碰上,正好让他看看他闺女现在的本事。”
秦雨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得吓人。
她身上那股镇北军特有的悍勇之气,硬是将周围那股阴森的死气冲淡了几分。
对她而言,与其窝囊的等着天塌,不如提刀上去捅个窟窿,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林玄低头看着怀里的骨牌,上面那只粗糙的鹰似乎正在振翅欲飞。
“你们两个……”
“还有我。”
一个轻柔的声音插了进来,语气却很坚定。
沈妙音撑着寒魄剑散发出的光罩边缘,一步步挪了过来。
她那身祭祀长裙此刻已经成了布条,露出的小腿上满是刚才摔倒时划出的血痕,可她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青铜碎片,碎片的边缘早已割破了她的掌心,鲜血顺着青铜的纹路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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