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的风硬得像铁片,刮在脸上生疼。
林玄往火堆里添了两根干枯的胡杨木,火苗子“噼啪”一声窜上来,舔着架子上的那只野黄羊腿。
油水滋滋地往外冒,香气被风一卷,直往人鼻子里钻。
秦雨桐盘腿坐在他对面,手里的那杆赤金长枪横在膝头,正拿着块旧布一点点擦拭枪尖。
她擦得很仔细,像是给自个儿闺女梳头。
“我说林小子,”秦雨桐把布条一收,鼻翼动了动,“这羊腿到底熟没熟?咱们在这鬼地方守了三天,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这‘天命之门’怕不是个哑炮?”
林玄没抬头,从腰间解下酒葫芦,仰脖灌了一口,辣得喉结上下滚动。
他把葫芦递过去:“火候没到,吃了闹肚子。先喝口这一壶‘醉仙酿’压压惊。”
秦雨桐也不客气,接过来便是好大一口,抹了把嘴笑道:“好酒!还是你这守墓的懂得享受。咱们赤焰部族的男人,酿酒就像兑水,哪有这般烈劲。”
坐在侧后方大石上的柳如是放下了手中的罗盘。
她今日穿了身青布长衫,发髻有些乱,被风吹得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
她没要酒喝,只是盯着那块羊肉出神,眉头微蹙道:“林兄,不是哑炮。星象乱了,北斗七星黯淡无光,倒是那颗‘紫微’旁多了一颗灰蒙蒙的客星,位置极刁钻,正好卡在‘天关’上。”
林玄用匕首割下一块外焦里嫩的后腿肉,用刀尖挑着,先递给了角落里一直没吭声的沈妙音。
沈妙音缩在一袭黑袍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没接肉,身子反而微微发抖,像是在筛糠。
“怎么?”林玄手腕一顿。
“来了。”沈妙音声音极轻,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是门里出来的,是在门外。”
林玄眼神一凛,手里的匕首并未放下,身子也没动,只耳朵微微竖起。
风声依旧呼啸,但在这呼啸声中,似乎夹杂着一种极不协调的响动。
笃、笃、笃。
像是有人穿着木屐,踩在青石板上。
可这极北剑冢周围只有漫过膝盖的枯草和碎石沙砾,哪来的青石板?
秦雨桐显然也听到了,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她那慵懒劲儿瞬间没了,身子像是张紧了的弓,手掌死死扣住了枪杆。
“听着像是脚步声,可没一点人气。”秦雨桐低声道,“林小子,这回怕是个硬茬子。”
林玄没答话,只是将那块割下来的羊肉塞进嘴里,大嚼了几口,囫囵咽下。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草屑,左手按住了背后的剑柄。
那“笃笃”声近了。
昏暗的夜色里,从北边的迷雾中渐渐走出一个人影。
这人一身灰扑扑的儒衫,头戴方巾,背着个旧书箱,手里拄着根枯木杖。
看年纪约莫五六十岁,胡子拉碴,满面风霜,鞋子上沾满了泥浆。
这打扮,像极了那些进京赶考落榜、失魂落魄走回乡下的老秀才。
老秀才走得不快,也不慢,每一步落下,那奇怪的“笃笃”声便响一次。
他似乎没看见眼前这几位拿着刀枪剑戟的修士,只顾着低头赶路,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叨着什么。
林玄离得近了些,才听清他在念:“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柳如是面色一变,低呼道:“是《道德经》,但这口音……是上古雅音?”
那老秀才走到离火堆三丈远的地方,忽然停住了。
他抬起头,一双浑浊的老眼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只烤得金黄的羊腿上。
“后生,”老秀才嗓音沙哑,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这羊腿烤得过火了,皮焦肉柴,可惜,可惜。”
林玄心中一动,这剑冢禁地,平时连只飞鸟都难渡,这老头穿过层层剑气屏障,就像逛自家后花园,开口竟是评点羊肉。
“前辈若是饿了,不如过来分食一块?”林玄松开了握剑的手,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肉虽老,酒尚温。”
老秀才摇了摇头,叹道:“肉是凡肉,酒是凡酒。吃了不顶饿,喝了不解愁。我是来找东西的,不是来吃饭的。”
秦雨桐是个急脾气,长枪一顿,喝道:“老先生,这荒郊野岭的,能有什么东西好找?若是迷了路,咱们指给你便是。”
老秀才看了秦雨桐一眼,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又转回到林玄身上,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指了指林玄背后的剑,又指了指沈妙音。
“我在找一座坟。”老秀才慢吞吞地说道,“本来以为埋的是死的,没成想,还有活气儿。后生,你背上背着的,那个穿黑袍的女娃娃,都不是这个世道该有的物件。借老夫一用,如何?”
林玄眼睛微微眯起。
系统界面在他视野角落里疯狂闪烁红光,但他看都没看一眼。
“前辈说笑了。”林玄脚下不丁不八地站着,挡在了沈妙音身前,“活人怎能当物件借?况且这剑是在下的吃饭家伙,也借不得。”
老秀才也不恼,只是那满是皱纹的脸皮扯动了一下,似笑非笑:“不借?那老夫只好自己拿了。这世道乱糟糟的,天也不像天,地也不像地,还是早些收拾干净了好。”
话音刚落,老秀才手中的枯木杖往地上一顿。
没有任何灵气波动,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但林玄分明看见,这方圆十丈内的风,突然停了。
火堆上的火苗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保持着跳跃的姿态凝固在半空。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把这片天地,从整个世界里生生剜了出去。
“坏了。”林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哪里是什么修士斗法,这老头刚才那一顿,分明是把这里的“规矩”给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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