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月抿嘴一笑:“里正叔,我这房子有些特别的设计,还是按图纸来稳妥些。”
她凑近指着图纸,“您看这儿,我打算在屋里单独隔出个洗漱的地方,还有这个......”
里正越看越惊讶,图纸上不仅标明了每面墙的尺寸,连门窗的位置、房梁的走向都画得一清二楚。更稀奇的是,那些他从未见过的设计——什么“排水沟”、“通风口”,看得他直咂舌。
“这丫头......”里正抬头打量着林冬月,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这些门道是从哪儿学来的?”
林冬月笑而不答,只是又取出一包碎银子放在桌上:“里正叔,按这个图纸来建,之前给的银子怕是不够。这些您先收着,若是不够您尽管开口。”
里正看着桌上鼓鼓囊囊的银两,眼睛瞪得溜圆。
他粗糙的手指在图纸上摩挲了几下,终于点头道:“成!我也看不太懂,但掌墨师傅肯定懂,我等会儿就拿去给老李头看看。”
正说着,赵氏端着茶碗笑吟吟地走进来:“冬月丫头,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老李头的手艺那是没得挑,我家这房子就是他盖的,住了十几年了,连片瓦都没掉过。”
林冬月接过茶碗,温热的折耳根叶的香气氤氲而起。
她轻啜一口,将碗放回桌上:“有里正叔和婶子把关,我自然是放心的。”
谈妥建房事宜后,林冬月告辞离去。
还没走到自家院门口,就听到院内传来一阵嘈杂声。
“回去了?什么时候?没看到他回家啊!”一个尖锐的女声里满是惊讶。
“午饭前就回去了……”孟大娘的声音里透着无奈。
女声陡然拔高:“啊?午饭前?这都过去两三个时辰了……”
林冬月快步走进院子,只见方向蓉正站在院中央,她的脚边还摆着一个装满木薯的竹篮。
而她脸上的惊疑失望之色多过焦急,乡下孩子哪个不是打小就在村里野惯了的,何况林二宝还是个出了名的皮猴子,故而她并不担心孩子丢了。
“这是...怎么了?”林冬月问。
方向蓉一见林冬月,立刻小跑着凑上前:“冬月啊,二宝今早不是来找小祥玩吗?那孩子可喜欢跟表弟玩了,咋就那么早走了呢?我也没见着他回家……”
林冬月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打断她:“怎么?他不走,难不成还要我管他午饭?你们家这是...上次大人来打秋风不成,又派个孩子来蹭饭?”
方向蓉被噎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要发作回怼,却顾忌着家里的计划——要跟林冬月打好关系,只得讪讪道:“哪能啊......我就是想着,这孩子怎么没回家吃饭......”
“林二宝那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林冬月弯腰捡起一根木薯掂了掂,“这木薯,还卖不卖了?”
方向蓉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台阶下:“对对对,称木薯,这才是正事!”她忙不迭地去拎竹篮,动作快得差点把篮子打翻。
待过完秤,她从孟大娘手里接过六枚铜钱,数了又数,这才揣进袖袋。
临走时还不忘往屋里张望两眼,见确实没有林二宝的身影,这才悻悻地快步离去。
一路上,方向蓉心里直犯嘀咕:二宝晌午前就被赶出了孟家,看来用孩子套近乎这招是行不通了。得赶紧回去跟婆婆商量对策才是。还有那个不省心的小崽子,午饭都没回家吃,指不定又去哪儿野了。
她越想越急,脚步不由得加快,不一会儿就回到了林家院子。
一股浓烈的粪味儿飘散在林家周围的空气中——田里的活都干得差不多了,如今就等着再过一两个月收获,林成卓便没有跟着老爹去田里,此刻他正一旦一旦地挑着茅坑里的粪水灌溉屋后的菜地。
踏进院子,让方向蓉意外的是,申时都快过了,林小四居然还在院子里。
林小四正拿着块花布裁剪,刘秀兰难得和颜悦色地站在一旁,时不时指点几句。
“小四,你咋还没出去干活?”方向蓉忍不住问道,声音里满是诧异。
回答她的却是刘秀兰:“小四这身子骨得好好养养,往后割猪草、挖野菜这些粗活,就不用她干了。”
“什么?”方向蓉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竟是从那个最是重男轻女的婆婆嘴里说出来的?
刘秀兰斜睨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你瞧瞧她这模样,又黑又瘦的,哪能入得了钱公子的眼?”
说着伸手捏了捏林小四的脸颊,“得养得白净些,才像个大家闺秀。”
林小四低着头,嘴角几不可闻地勾起一抹笑。
她知道老娘突然转变态度的原因——昨日钱公子随手打赏的那几两银子,让婆婆看到了更大的“钱”途。
只要老娘存着这份心思,她这段时日想必能过得舒坦些......
“娘说得是,小四确实该好好养养。”方向蓉撇着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珠子却滴溜溜直转,“那往后这割猪草、挖野菜的活计......?”
“还能让谁干?”刘秀兰一个眼刀甩过去,声音陡然拔高,“家里统共就这么几口人,你说是谁干?”
她双手叉腰,下巴朝方向蓉一扬,“难不成还要我这把病恹恹的老骨头去?”
方向蓉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她瞥了眼坐在一旁“养身子”的林小四,心里直冒酸水——这小蹄子倒好,攀上高枝就能躲清闲!
可转念一想,要是这小蹄子能攀上钱公子这根高枝,将来大宝的前程,二宝的亲事,还有自己都能跟着沾光,自己吃点苦也算值了。
这么想着,方向蓉硬生生把那股子怨气压了下去,脸上挤出几分笑意。
“娘,您听我把话说完...”她搓着手凑上前,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我是说这些活计都交给我来干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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