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皎洁的月亮已经高悬天际。
村民们三三两两踩着月色回家,桌上的菜盆被刮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剩下。
每桌一大筲箕的薯条,也都一根也没剩下,大家都偷偷揣了些回去给家里的孩子。
林冬月望着空荡荡的筲箕,不由得抿唇轻笑。她忽然想起前世,父亲偶尔从衣兜里掏出几块糖果时,自己那雀跃的心情。想必今夜村里不少孩子,也会因为这几根薯条而欢欣不已吧?
一家人正忙着收拾碗筷,院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唤:
“冬月啊——”
只见朱四娘挎着个竹篮,小心翼翼地迈进院子。原来她早就来了,只是见院里正在吃饭,不好意思进来。
“婶子您慢着点!”林冬月赶忙迎上去,接过沉甸甸的竹篮,“天黑路滑,当心脚下。”
朱四娘笑着掀开篮子上盖的粗布:“统共二十个鸡蛋,都是我这十几日攒下的,你瞧瞧?”
林冬月仔细将鸡蛋一个个捡到自家筐里,数出四十文钱递过去。
“冬月啊,你家还收鸡蛋呢?”张桂花不知何时站在了院门口,笑着解释道,“我来接我家来顺,正好听见你们说鸡蛋的事......”
她话还没说完,又有几个村民探头探脑地凑了过来。这个说家里有鸡蛋,那个问明天还收不收。
转眼间,原本要散去的村民们又聚作一堆,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林冬月眼前一亮,方才还想着要挨家挨户通知收鸡蛋的事,这会儿倒省了她跑腿的功夫。
她擦了擦手,提高声音道:“各位乡亲,从今日起我家长期收鸡蛋,按镇上行情两文钱一个。但要新鲜的,最好攒够十个就送来。”
月光下,村民们顿时议论纷纷:
“两文钱?跟镇上一个价!还省了跑镇上的功夫!”
“我家那几只老母鸡最近下蛋可勤快了!明儿一早就送来!”
张桂花挤到前面:“冬月啊,我家攒了十五个,现在就去拿来?”
林冬月笑着点头:“有多少收多少!”
她转头对孟大娘道,“娘,咱家还有空筐吗?”
孟大娘会意,赶紧进屋去取筐子。
......
林冬月仔细嘱咐孟大娘收鸡蛋的事宜后,随手拎起个空竹篮作样子,便往村东头的里正家走去。
月光如水,将她的身影拉得修长。
竹篮虽空,她的系统空间里却装着特意留出的一碗排骨、一大碗薯条,以及特意在镇上买的两包红糖。这些都是她提前备好,专程去感谢里正的——毕竟人家帮着张罗盖房子的事,今晚的开工宴却因有事没能来。
送完东西从里正家出来,林冬月忽然想起今儿个没见巧儿来送木薯,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便拐上了通往柳氏家的小路。
路过谢寡妇家时,林冬月不经意间瞥见院子里有两个模糊的人影。
借着月光细看,那身形不像是谢寡妇和她儿子,倒像是两个成年人。
一个明显是谢寡妇,另一个...那魁梧的轮廓,莫不是王大柱?
这个名字闪过脑海时,林冬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正想装作没看见悄悄绕过去,却见其中一个人影转身进了屋,另一个则朝院门口走来。
林冬月连忙猫腰躲进路旁的竹林后面,屏住了呼吸。
月光下,谢寡妇鬼鬼祟祟地出了院门,左右张望一番后,竟朝着柳氏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林冬月眉头紧锁,心中警铃大作:这么晚了,谢寡妇去找柳氏做什么?
她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竹叶在脚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恰好被此起彼伏的蝉鸣虫叫掩盖。
谢寡妇熟门熟路地摸到柳氏家门前。透过墙缝,隐约可见屋内摇曳的油灯光亮。她先是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才抬手轻轻叩了三下门。
“巧儿娘,快开门!是我!”谢寡妇压低嗓子喊道,声音里刻意装出几分慌乱。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柳氏那张憔悴的脸:“谢嫂子?这么晚了有事吗?”
谢寡妇不由分说抓住柳氏的手腕:“巧儿娘,我家小虎突然发高热,浑身滚烫,我得去请郎中,可留他一个人在家实在不放心......你能不能去我家帮忙看着他?”
她说着还抹了抹眼角,“那孩子烧得都说胡话了......”
躲在暗处的林冬月眯起眼睛——方才明明看见谢小虎想拜师时还活蹦乱跳的,哪来的高热?而且谢寡妇家此刻明明还有一个成年人......这谢寡妇分明是在说谎!
柳氏闻言果然急了:“我这就去!”转身就要去拿外衣。
谢寡妇趁机往屋里张望,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巧儿一个人在家没事吧?你要不给巧儿说一声......”
“不用了,”柳氏匆匆披上外衣,“巧儿已经睡熟了。”说着轻轻带上门。
谢寡妇拽着柳氏的手就要走:“那赶紧......”
话音未落,林冬月从暗处快步走出,直接挡在二人面前:
“谢嫂子,你这是要带巧儿娘去哪儿啊?”
月光下,谢寡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抓着柳氏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林、林冬月?你怎么在这儿?”
柳氏解释道:“林娘子,刚才谢嫂子说她家孩子发烧,要请郎中去,我去帮忙看着孩子。”
林冬月不动声色地将柳氏往自己身后拉了拉,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寡妇:“巧儿娘帮我绣帕子,我来看看绣得怎么样了。倒是谢嫂子,你家小虎在我家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发高热了?”
谢寡妇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这、这个......”
突然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她猛地拔高嗓门:“关你啥事?!我家小虎回来就病倒了,咋的?不行啊?”
柳氏还没反应过来,好心劝道:“林娘子,谢嫂子,咱们还是先看看去孩子吧?”
“用不着!”谢寡妇急吼吼地打断,边说边往后退,“不用你们,我自己能照顾!”说完扭头就走,脚步匆忙得像是后头有人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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