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满店客人或嘲笑或同情的目光中,母子俩拉拉扯扯地出了店门。
看着那对母子离去的背影,钱子御地合上折扇,转头对林冬月竖了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他嘴上夸得轻佻,心里却暗暗称奇。方才这出戏,林冬月既没跟那妇人硬碰硬,又保住了铺子的定价,还让其他客人都站在她这边——这份机灵劲儿,可比他认识的那些只会吟诗作对的闺秀强多了。
“不过...”他凑近林冬月,压低声音道,“你刚才说要涨价,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林冬月眨了眨眼:“钱公子觉得呢?”
“我?”钱子御摸了摸鼻子,突然有点不自在,“我、我觉得...你肯定是在唬人......”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话说得,活像个没见识的毛头小子!
林冬月噗嗤一笑:“钱公子英明。”
她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留下钱子御站在原地,手里的折扇开开合合,心里莫名有些发痒。
他盯着林冬月忙碌的背影看了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盯着个妇人看实在不妥,赶紧别开眼。
可没过一会儿,视线又不自觉地飘了过去。
喜旺在一旁小声嘀咕:“送上门的娇滴滴的小姑娘不看,偏要盯着个半老徐娘......”
“你个狗东西!”钱子御抬脚就踹,喜旺早有准备,熟练地侧身躲开:“哎哟喂!那边忙不过来了,小的这就去帮忙!”
钱子御气得直磨牙,手里的折扇地一声合上。
可转头再看向林冬月时,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妇人,怎么越看越...呸呸呸!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钱子御啊钱子御,你可是阅美无数的纨绔子弟,怎么能......
林冬月专心地忙活着,全然没注意到钱子御的状况。
......
林小四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时,林家众人刚用过午饭。
堂屋里,方向蓉正叮叮当当地收拾碗筷,一见她进门,立刻抄着碗筷就冲了出来:“小四回来了?快说说,怎么样了啊?”
原本要回屋歇晌的林广田立刻刹住脚步,刘秀兰更是两眼放光:“哎哟,今儿钱公子给你什么了?”
顶着毒日头走了一路的林小四此刻活像条脱水的鱼——满头大汗,嘴唇干裂,肚子还咕咕直叫。她冲几人挤出一个笑,嘴唇动了动,一副想说话却没力气的样子。
刘秀兰见状,忙拉着她进堂屋坐下,“瞧你,也不知道拿片叶子遮遮日头,这晒黑了可怎么得了。”转头就冲方向蓉嚷道,“愣着干啥?还不快给你小姑子倒碗井水来!”
方向蓉忙不迭地端着碗筷往灶房跑,不一会儿就捧着碗清水回来,殷勤地递到林小四跟前:“快润润嗓子。”
林小四接过碗咕咚咕咚地灌着,心里却来回琢磨着。
她在家里能有这个待遇,完全是家里人指着她能攀上高枝。
现在的日子真好啊,有新衣服穿,不用干力气活,渴了有人给倒水喝,娘也不打骂她......
她还要继续过这样的日子——绝不能让家里人知道钱公子对自己没意思。
“爹,娘,嫂子...我见到钱公子了,也跟钱公子说上话了。”林小四抹了抹嘴。
林家三人顿时眼睛一亮,齐刷刷凑近了几分。
“他都跟你说啥了?”方向蓉迫不及待地追问。
林小四先是娇羞地低下头,绞着衣角,继而无奈地叹了口气:“钱公子...原本对我很是上心的,在铺子里跟我说了好些体己话...可可二姐她...好像见不得钱公子对我好...”
她这话说得巧妙,既暗示钱子御对她有意,又把责任全推给了林冬月。
“那个杀千刀的白眼狼!”刘秀兰一拍桌子,碗里的水都溅了出来,“不帮衬着就算了,还要搅合亲妹妹的好事!”
林广田阴沉着脸在堂屋里来回踱步,鞋底磨得地面沙沙作响。
他忽然停下脚步,指着林小四问道:“你说清楚,那钱公子到底对你是个什么意思?”
林小四眼神飘忽,手指绞着衣角:“他...他夸我今日穿的衣裳好看,我说我是林冬月的妹妹,他就以为我要招呼顾客,还特意让下人帮我干活...”她越说声音越小,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头,“对了!他还问我平时喜欢吃什么点心!”
方向蓉一拍大腿:“哎哟!这不明摆着对你有意思嘛!”
她转头对公婆道,“爹、娘,您二老想想,要不是有意思,堂堂钱公子会问这种话?”
刘秀兰顿时眉开眼笑,脸上的褶子都挤成了一朵菊花:“我就说我家小四是个有福气的!”她亲热地拉着女儿的手,“那钱公子还说什么了?”
林小四支支吾吾:“后来...后来二姐就过来打断了...”
她突然红了眼眶,“她还当着钱公子的面说我不是她妹妹,让我难堪。”
“混账东西!”林广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矮凳,木凳一声砸在地上,吓得院里啄食的母鸡扑棱着翅膀四散逃开。
林小四心里暗喜,面上却装得更委屈了,手指绞着衣角都快把布料扯破了。
“当家的别急,”刘秀兰眼珠一转,“只要钱公子对咱小四有意思,那逆女拦着也是白搭!”
她亲热地拉着女儿的手,“小小四啊,明儿个你再去铺子里转转,钱公子那么爱吃那什么金玉满堂,准保还会去的。”
林小四脸色一僵,想起今日在铺子里受的羞辱,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她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心道:再去?再去让人当笑话看吗?
“娘,不行啊...”她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二姐那架势,我看是想撮合孟芸和钱公子。我要是再去,她肯定变着法儿拦我,说不定连铺子门都不让我进呢!”
“什么?”刘秀兰嗓门陡然拔高,一脸的不可置信,“还有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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