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管事,您这话我可不敢苟同。”她拿起一个鸡蛋,“您瞧瞧这个头,可比寻常鸡蛋大得多了!您要是拿去做水煮蛋,学子们吃着个头更大的鸡蛋,不也对食堂更满意?最主要的是,您要是用这鸡蛋做炒鸡蛋、鸡蛋羹,两个就能顶别家三个的量呢!”
她顿了顿,继续道:“表面看单价一样,可实际上成本可是实打实地降下来了。”
孙管事常年采买各种食材,哪能不明白她说的这些?
方才那番话不过是买卖人惯用的压价伎俩罢了。见林冬月滴水不漏,他索性也不再绕弯子。
“成!”孙管事一拍大腿,直截了当道,“就按你说的价。不过...”他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着鸡蛋,“往后送来的货,都得是这个大小,能保证吗?”
“林冬月嘴角微扬,毫不犹豫地竖起三根手指:“我敢打包票!要是送来不够这个头,您直接扣我银子!”
孙管事被她这爽快劲儿逗乐了,哈哈笑道:“好!就冲娘子这份实在,这买卖我做了。”
说着,他蹲下身,随手从筐里抓起几个鸡蛋掂了掂:“这一筐统共多少个?”
“一百四十一个。”林冬月笑吟吟地答道,“给您按一百四十个算吧,要不您拿进去点点数?”
孙管事连连摆手:“不必不必!我孙某人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字!”说着从腰间摸出个沉甸甸的钱袋,数出二百八十文钱递过来,“二百八十文,娘子收好。”
他招呼杂役来搬走鸡蛋,转眼又将空筐给送了回来。
“这么着,”孙管事搓着手道,“从明儿起,劳烦娘子每日送一百个鸡蛋来。赶上书院加餐或是山长宴客,可能要得多些,我会提前一日知会您。”
“成!”林冬月接过空筐,心里乐开了花,这鸡蛋的销路总算是谈妥了。
离开书院,林冬月心情不错。
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空筐,想起出门时说是来采买的,顿时来了兴致——去买买买!
她哼着小曲儿拐过街角,先是在杂货铺称了五斤红糖五斤冰糖,又去糕点铺挑了几样时兴点心。路过成衣铺时,她驻足想了想——如今开了铺子,总得穿得体面些。于是给家里人各挑了一套上好的细棉布料的衣裳,还买了三条绣花发带。
“两坛老酒...”她站在酒肆前盘算着,“下次再有蛇胆正好用得上。”
......
直到竹筐装得满满当当,她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途经一家酒楼时,一阵凄厉的声突然传来。
林冬月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店小二正拎着条灰黑色的成年土狗。
她的心猛地揪紧了。
那条灰黑色的土狗被粗麻绳勒得死死的,四条腿扭曲着捆在一起,被店小二倒提着后腿,整个身子无力地晃荡着,却仍在拼命仰起头,湿漉漉的黑鼻子不停抽动,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当与林冬月四目相对时,狗子的尾巴竟然微微摇了摇,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呜鸣,仿佛在向她求救。
“看什么看!”店小二粗暴地晃了晃手里的狗子,粗声粗气地骂道,“畜生东西,待会就宰了你下锅!”
狗子被晃得剧烈抽搐,却仍固执地望着林冬月,眼角滚落大滴大滴的泪珠。它的前爪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随着挣扎正渗出殷红的血,在地上拖出几道刺目的红痕。
林冬月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拦住店小二的去路:“这位小哥...这狗...能不能卖给我?”
店小二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起市侩的笑容:“哎哟,娘子好眼力!这可是条上好的看家犬...”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二两银子,您带走!”
“二两银子?你怎不去抢!”林冬月气得声音都变了调。
这年头,没有天灾的话,人勉强能吃上饱饭,愿意养狗的人少之又少,狗并不值钱,这小二明显是狮子大开口。
店小二不慌不忙地掂了掂手里的狗:“您要是不要,待会儿就下锅炖了,做成狗肉煲少说也能卖个一两银子。”
狗子仿佛听懂了他的话,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哀鸣,泪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冬月,前爪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林冬月咬了咬牙,借着袖子的遮掩从空间取出二两银子:“给!把狗给我!”
店小二接过银子,把狗扔到她脚边。
林冬月忙蹲下解开绳子,狗子一获自由,便抖了抖身子,然后竟乖巧地靠在她腿边,用脑袋蹭着她的裤脚。
“乖,以后跟着我...”林冬月摸了摸它的头,突然听到店小二在背后嘀咕:
“啧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有人为了一百文就把自家狗卖了,有人却舍得花二两银子买条土狗...”
她的手指一顿,低头看向狗子脖子,脖子上居然有一条麻绳搓成的项圈。她的心猛地一揪,看向狗子的眼神更加柔软:可怜的小家伙,竟然是被自己主人亲手卖掉的。
她拎起竹筐往回走,狗子立刻亦步亦趋地跟上,时不时还小跑两步蹭蹭她的裙角,生怕被再次抛弃似的。
一回到铺子,小莞就惊喜地叫出声:“娘!你带回来一条狗狗!”小姑娘扔下手里的抹布就要扑过来。
“慢着!”林冬月赶紧拦住她,“先让娘给它收拾干净。”
她把狗子带到后院,打来清水仔细清洗。
狗子出奇的温顺,任由她摆布,只是清洗伤口时忍不住了一声。
洗干净后,林冬月才发现这条土狗出奇地瘦,毛发也毛糙无光,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她盛了碗清水和剩饭放在角落,狗子却没有立即去吃,而是先蹭了蹭她的手掌,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感激。
林冬月摸摸它的头,笑道:“吃吧,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狗子这才欢快地跑过去大快朵颐。
小莞在一旁看得眼睛都亮了,“娘,给它取个名字吧。”
林冬月思索片刻,“就叫土蛋吧。”
之所以取这个名字,原因无它:入乡随俗,贱名好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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