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四见她不再追问，松了口气，忙道：“那个……小四妹子，要是没啥事，我就先走了，还得去拉客呢。”
“嗯，朱四哥你忙去吧。”林小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看着朱四驾着牛车匆匆离开的背影，林小四早已没了闲逛的心思。
她原本只盘算着如何圆谎、如何避开钱公子，可林冬月竟把鸡蛋卖进书院这事，像块巨石砸进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算计的波澜。
她清楚记得，林冬月在村里收鸡蛋是两文钱一个。如今还专门雇人往书院送，这中间肯定有赚头！卖给书院的价格，少说也得三文钱，说不定还能卖到四文！
一个念头猛地窜进林小四脑海：要是自己也去书院卖鸡蛋呢？她把价钱定在三文一个，哪怕两文五也行，总之比林冬月卖得便宜！书院食堂采买的人又不是傻子，同样的鸡蛋，谁家便宜肯定买谁的！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就算一天只卖十个鸡蛋，按三文一个算，刨去两文本钱，一个蛋能赚一文，十个就是十文！要是能卖二十个，那就能赚二十文！这可比在家干杂活强多了，而且她能赚钱后，就算爹娘知道钱公子没看上她，也不会再急着把她卖给傻子了。
既然眼下无事，不如先去毓秀书院探探路！
林小四打定主意，便一路打听着朝书院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林成贵正缩在“金玉满堂”对面的街角，伸着脖子朝铺子里张望——经过昨日那场难堪，他实在没勇气直接进去，只得在外头寻找合适的时机。
可正值生意高峰，顾客络绎不绝，他挤在人群外，除了攒动的人头，连孟芸的一片衣角都瞧不见。
直到日头近午，店里的客人渐渐稀疏，他才终于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了孟芸身上。只见她系着干净的围裙，手脚利落地收拾碗碟，偶尔抬头对客人露出腼腆的笑容，说话时轻声细语，显得格外耐心温柔。
看着这一幕，林成贵心里那团因翠兰而生的失落、因林冬月而起的怨恨，竟诡异地交织在一起，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这丫头，似乎……确实如娘所说，勤快又温顺。
可他猛地甩了甩头，像是要驱散这个念头——不，他只喜欢翠兰！孟芸再好，也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就这样，林成贵在街角蹲守了大半天，直到双腿发麻，终究也没敢上前搭话。
而铺子里忙碌了一上午的林冬月和孟芸，对这道在暗处窥探的目光浑然不觉。
直到申时将近，朱四赶着牛车来接林冬月一行人回村。几人正忙着将东西搬上车，小莞忽然扯了扯孟芸的袖子，小声道：“姑姑，你看那边……那个人是不是三舅？”
孟芸将手中的竹筐放稳，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心里顿时一紧——只见林成贵正缩在不远处的墙角，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昨日他母子二人在店里闹事的情形瞬间浮上心头，孟芸下意识地扶紧了车辕，向后退了半步，眼中满是警惕与厌烦。
林成贵见自己被发现，先是一愣，随即眼珠一转，索性不再躲藏，扯出一个笑脸就朝牛车走来。
“芸妹子，你们这是要回村了啊？”他语气热络，仿佛昨日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孟芸抿紧嘴唇，没有应答。
一旁的朱四开口打招呼：“成贵兄弟，这么晚了你还在镇上？”
“啊……我去书院给大宝送点东西，就耽搁到这个时辰了。”林成贵眼神飘忽地解释着，随即凑近一步，“正好，搭你的车一块儿回去。”
朱四面露难色，摆了摆手：“这趟车是冬月妹子包下的，我做不了主，得问她才行。”
一听到“冬月”二字，林成贵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恨。他见林冬月此刻不在场，立刻转向孟芸，语气带上了几分软磨硬泡：“芸妹子，你看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的，就顺路捎我一程呗？”
这丫头性子软，只要她同意了，等林冬月出来，还能反悔不成？
孟芸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生性软弱的她张了张嘴，那句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她为难之际，林冬月提着竹篮从铺门走了出来，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目光冷冷地扫过林成贵，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林冬月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像一块冰砸在闷热的午后。
林成贵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转而涨得通红。他梗着脖子，试图争辩：“林冬月，你咋这么不讲情面？我可是你亲弟弟！这路又不是你家的，牛车……”
“牛车是我包的。”林冬月打断他，上前一步，将孟芸和小莞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直视着他，“我说了，不行。朱四哥，我们走。”
朱四早就觉得气氛不对，闻言立刻应声：“好嘞！”说着便扬起鞭子，准备驱车。
林成贵见他们要走，顿时急了。他今天在镇上晃荡一天，腿都快走断了，要是再徒步走回村里，非得累趴下不可。更重要的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个由头跟孟芸搭上话，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等等！”他一个箭步冲到牛车前，张开双臂拦住去路，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哀求，眼神却瞟向孟芸，“二姐，算弟弟求你了行不？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我保证，就安安静静坐车，绝不多话！芸妹子，你帮我说句话呀？”
他试图将孟芸拉下水，利用她的善良和心软。
孟芸被他点名，吓得往后一缩，紧紧抓住了林冬月的衣角。
林冬月感受到孟芸的恐惧，心头火起。她将竹篮放进车里，转身冷冷地看着林成贵：“让开。”
林成贵气得头脑发昏，早将母亲千叮万嘱的“忍耐”二字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不让！今儿你不让我上车，就别想走！”他彻底耍起横来，料定林冬月终究不敢让牛车真从他身上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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