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省城永川的大巴,停在玉泉县长途汽车站简陋的停车场里。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空气中带着一丝清冷。沈墨只带了一个简单的行李箱,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便是那本夹着秦衡字条的笔记本,和几份核心的方案资料。
他没有惊动太多人,选择悄无声息地离开。然而,就在他验票准备上车时,一个佝偻而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候车室的门口。
是老赵。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工装,手里却拎着一个崭新的、印着“玉泉县水务局”字样的硬纸袋,与他整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沈……沈局长。”老赵走到近前,将纸袋不由分说地塞到沈墨手里,声音有些干涩,“听说你要去省里学习,好事情。”
沈墨接过纸袋,入手沉甸甸的。他打开一看,里面并非什么贵重物品,而是两个厚厚的、用牛皮纸仔细包裹的笔记本,以及一个用透明胶带缠了好几圈、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军用水壶——正是老赵之前送他的那个,但显然被精心修补过。
“这……”沈墨有些不解。
“笔记本,是我这些年在玉泉跑水利,记下的一些零碎东西。”老赵浑浊的眼睛看着沈墨,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浑浊,反而有种沉淀下来的清澈,“哪条河沟夏天容易泛滥,哪个山洼存得住水,哪片土质渗水快……没啥大用,你闲着没事翻翻,就当解闷。”
他顿了顿,粗糙的手指指了指那个修补过的水壶:“这个壶,跟了我小半辈子,磕磕碰碰,漏过好几次,补补还能用。你带去,省城地方大,别……别渴着。”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殷切的嘱托,只有这两样沾满泥土气息和岁月痕迹的物件。老赵用他最朴素的方式,表达着对这个年轻干部的认可与不舍。
沈墨感到喉头有些发紧。他紧紧攥着那个修补过的水壶,冰凉的金属触感下,似乎能感受到老赵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掌留下的温度,以及那沉默如山岳般的期许。
“赵工,谢谢您!”沈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您放心,壶,我会用好。笔记,我也会认真看。玉泉的水,我一定会放在心上。”
老赵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伸出粗糙的手,重重拍了拍沈墨的胳膊,然后便转身,佝偻着背,一步步融入了车站外尚未散尽的晨雾里,再没回头。
沈墨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消失,手中的纸袋和水壶沉重无比。这不仅仅是送别,更像是一种交接,一种来自玉泉土地最深处、最基层的信任与托付。
他拎着行李,踏上了大巴车。发动机轰鸣响起,车辆缓缓驶出车站。
窗外的景物开始移动,熟悉的街道、楼房逐渐后退。他看到了信访中心那栋旧楼,看到了发改局气派的办公楼,也仿佛看到了远处沉默的北部山峦,以及山脚下那片笼罩在迷雾中的“北部物流园区”地块。
他在玉泉的时间不长,却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挣扎、坚守与短暂的胜利。这里是他理想主义碰壁的地方,也是他找到真正“支点”的地方。
大巴车加速,驶上了通往高速公路的引路。玉泉县的轮廓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最终化作天际线上一抹模糊的痕迹。
沈墨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笔直延伸的高速公路,通往省城,通往一个更广阔也更未知的天地。
他轻轻摩挲着那个旧水壶上粗糙的补丁。
他知道,玉泉这一页并未翻过,只是暂告一段落。而他此行,也绝非简单的学习。
岳川的叮嘱,秦衡的期望,老赵的托付,还有那未解的城投谜团……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也融入他的行囊。
大巴车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河,向着省城飞驰。
一段旧的征途暂时画上逗号,而一段新的旅程,正伴随着车轮的节奏,悄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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