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的手机在凌晨两点震动。加密通讯软件上,顾晓梦的头像跳动,信息只有一行字:“省纪委三室的老王退而不休,最近频繁见客。他女婿在姜的城投公司当副总。”
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沈墨坐在书房里,台灯的光圈拢着这条信息,像拢着一枚即将引爆的雷管。他盯着屏幕看了足足三分钟,才缓缓打字:“消息来源?”
“省金控的风控会上,有人随口提了一句。”顾晓梦的回复很快,“我查了,属实。老王退休前办过清河三个案子,都在姜分管领域,结果都是‘查无实据’。”
沈墨感到后背一阵寒意。这不是巧合,是精心编织的关系网。纪委这条线,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掌握,就能变成清除异己的利器——不需要真正定罪,只要启动调查程序,就足以毁掉一个干部的政治生命。
“他在准备材料?”沈墨问。
“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顾晓梦的下一条信息带着罕见的凝重,“老王上周去了趟北京,名义上是看望老战友,但见的其中一位,退休前在最高检工作。姜云帆的堂哥陪同。”
书房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沈墨走到窗前,拉开一条缝隙。冬夜的冷风灌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姜云帆的动作比他想象的更快,也更狠——不仅在市里拉拢常委,还在省里和北京铺垫关系网,甚至动用了纪委和检察系统的旧人脉。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顾晓梦发来的一段语音。沈墨戴上耳机,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沈墨,我不是在吓你,但你现在真的处在最危险的阶段。姜云帆把所有筹码都压在了这次换届上,他输不起。一个输不起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进攻,是防守。把所有可能被攻击的点都加固一遍——你经手的所有项目、所有资金审批、所有人事安排,甚至包括你家人朋友的每一个细节。记住,他们不需要找到真正的把柄,只需要制造一个‘合理怀疑’的理由。”
“还有,离权力斗争的中心远一点。姜现在拉拢常委,周书记不会看不到。让他们去斗,你别卷进去。你的根基是做事,不是站队。”
语音到这里停了。沈墨反复听了三遍,每听一遍,心就沉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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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沈墨没有去办公室,而是开车去了郊外的清水寺。这座千年古刹藏在山坳里,香火不旺,却格外清静。岳川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来这里静坐半天,说是“洗心”。
沈墨在偏殿找到岳川时,老人正闭目盘坐在蒲团上,面前摊着一本泛黄的《资治通鉴》。
“老师。”沈墨轻声唤道。
岳川睁开眼,没有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来。他合上书,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坐。”
沈墨坐下,把顾晓梦的提醒和自己的担忧说了一遍。岳川静静听着,手里的念珠一颗颗捻过。
“你觉得姜云帆最怕什么?”等沈墨说完,岳川忽然问。
沈墨想了想:“怕当不上市长?”
“那是表象。”岳川摇头,“他真正怕的,是他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的东西,一夜之间垮掉。”
“什么东西?”
“权力网络。”岳川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他拉拢常委、铺垫省里关系、动用旧日人脉,都是在加固这张网。这张网越密,他就越安全。但网有个特点——”
岳川抬起眼,目光锐利:“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找到一根线头,整张网都可能被扯出来。”
沈墨心头一震:“您的意思是……”
“别急着去碰他的网。”岳川打断他,“你现在要做的,是让他不敢碰你。怎么做到?两个方法:一是让自己无懈可击,二是让他知道碰你的代价太大。”
“无懈可击我懂,可代价……”
“每个人都有在乎的东西。”岳川缓缓说,“姜云帆在乎他的网络,在乎他的政治生命,也在乎他家族的利益。你要让他明白,动你,可能会毁掉他更在乎的东西。”
岳川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叠得很小的纸,递给沈墨:“这是我一个在省检察院的学生,偶然看到的一份旧档案摘要。你拿回去看,但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沈墨接过那张纸,没有立刻打开。
“还有,”岳川补充道,“你身边那个许律师,最近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沈墨猛地抬头:“您怎么知道?”
“有人向我打听过她,问得很细,包括她父亲当年那个案子的细节。”岳川看着他,“保护好她。有时候,攻击一个人,不一定直接冲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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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水寺回城的路上,沈墨把车停在半山腰的观景台。他展开岳川给的那张纸,上面是手抄的几行字:
“2008年,清河市旧城改造项目三标段,中标方‘宏远建设’,实际控制人姜某(姜云帆表弟)。项目审计发现虚增工程量1200万元,但最终处理结果为‘核算误差’,补缴税款了事。时任分管副市长:姜云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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