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工商联通知,下午发布会后,在市委礼堂开政策解读会。”周明远站起身,“沈墨,你主讲。国华同志主持,云帆同志压阵。要让企业看到,市委市政府不是要整死企业,而是要帮助企业活下去、活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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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市委新闻发布厅挤满了记者。沈墨站在台上,背后大屏幕播放着清溪河污染的触目画面,接着切换到整改方案的核心要点。
“各位记者朋友,各位企业界同仁,”沈墨的开场白很直接,“今天我不讲空话,就讲三件事:第一,污染必须治;第二,企业不能死;第三,政府怎么帮。”
他用了二十分钟,把方案讲得清清楚楚。最后说:“我知道很多企业在担心,在观望。今天我在这里承诺三句话:给真心整改的企业出路,给配合整改的企业支持,给拒不整改的企业惩罚。”
提问环节,一个记者站起来:“沈主任,有企业反映,环保整改成本太高,可能会迫使它们外迁。您怎么看?”
“如果一家企业,连最基本的环保投入都不愿意承担,那它本来就不该留在清河。”沈墨回答得很硬,“我们要的,是能和这座城市一起绿色发展的企业,而不是把污染留给清河、把利润带走的企业。”
另一个记者问:“三个月整改期会不会太短?有些企业反映来不及。”
“时间表是专家团队反复测算的。”沈墨调出一张图表,“如果真心想改,三个月足够。如果三个月都改不了,给三年也改不了。”
发布会结束,沈墨刚下台就被企业主们围住了。老吴挤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方案复印件,上面用红笔画了很多圈。
“沈主任,这个B类企业的认定标准,能不能再细化一下?我们有些会员企业,污染不严重,就是设备老了点……”
“下午五点,政策解读会,我现场解答。”沈墨看了看表,“但现在我要先去个地方。”
他挤出人群,坐车直奔园区。在精工制造的厂门口,李秀梅正准备上车离开。
“李总,稍等。”沈墨下车拦住她。
李秀梅转过身,表情复杂:“沈主任,发布会我看了。但我们已经决定把产能转到临港,董事会昨天通过的。”
“看完了这个再决定。”沈墨递过一个文件夹,“这是省环保设计院为你们厂量身定做的改造方案。不改生产线,只改环保设施,总投资四百二十万。按政策,补贴一百二十六万,剩下的可以申请‘蓝天贷’,年利率3.2%。”
他顿了顿:“临港给你的土地优惠是30%,但物流成本增加15%,工人要重新培训,供应链要重建。算过总账吗?”
李秀梅翻开方案,眼睛渐渐亮了。但她抬起头时,还是摇头:“沈主任,我相信您的诚意。但我不相信政策能持续。今天您在这儿,给我们好政策。明天您调走了呢?换个领导,是不是又变了?”
这个问题,沈墨没法回答。
他沉默了很久,说:“李总,我没办法给你承诺一辈子。但我能承诺,只要我在清河一天,这个政策就不会变。而且——”他指了指方案最后一页,“示范区条例正在修改,会把绿色转型支持政策写进地方法规。这不是某个领导的意思,是制度。”
李秀梅看着那份方案,又看看沈墨,终于点了点头:“我回去开董事会。但沈主任,您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如果有一天,真有新领导要推翻这些政策,”李秀梅认真地说,“您得站出来,替我们企业说句话。”
沈墨伸出手:“我答应你。”
两只手握在一起。远处,园区里那些停工的厂房静默伫立,等待着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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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沈墨回到办公室。桌上摆着两份文件:一份是下午政策解读会的签到表,87家企业到场;另一份是姜云帆秘书送来的批示件,对方案提出了七条“补充建议”,每条都在弱化标准、延长时间、减少补贴。
沈墨在姜云帆的批示下面,写下一行字:“已阅。方案经市委主要领导同意,按原计划执行。”
然后他打开电脑,开始起草给省里的试点申请报告。
窗外,清河市的灯火依旧璀璨。但沈墨知道,从今天开始,有些光会变得更干净。
因为那些冒着黑烟的烟囱,正在一座座熄灭。
而新的光,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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