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握紧了手机:“这话有人信吗?”
“单凭他的一面之词,当然不足以洗清嫌疑。但——”郑组长停顿了一下,“如果后续的调查都卡在他这里,如果所有证据链都断在他这个环节,那这个案子很可能就会以‘基层经办人违规’草草了结。”
“所以他们开始断尾求生了。”沈墨说。
“对。而且动作很快。”郑组长的声音压低了,“更麻烦的是,刚才省审计厅有位领导给我打电话,委婉地提醒我,‘区域合作项目影响重大,审计工作要注意方式方法,避免造成不必要的社会震动’。”
施压已经开始了。
沈墨走到窗前。天彻底亮了,晨光洒满街道。早班公交车开始运行,清洁工人在清扫路面,早餐店升起炊烟。这座城市的日常,依然在继续。
而在这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正在汇聚成漩涡。
“郑组长。”沈墨开口,声音平静而坚定,“我想看看那份资金挪用的完整证据链。所有的银行流水、合同文件、会议纪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沈主任,你要考虑清楚。一旦你正式介入证据审核,就再也没有退出的余地了。”
“我知道。”沈墨说,“但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挂断电话,他转身看向许半夏:“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整理一份法律意见书。从法律角度分析,产业基金资金被挪用至地产项目,违反了哪些规定,相关责任人可能涉及哪些罪名。要专业,要有说服力。”
许半夏点头:“没问题。还有呢?”
沈墨想了想:“再帮我查一下,当年制定产业基金管理办法时,关于资金使用范围的条款,在人大审议过程中有没有过争议。我记得当时有代表提出要限制资金投向房地产领域,但最终条款表述比较模糊。”
“你是想找出制度漏洞?”
“不。”沈墨说,“我是想证明,制度的模糊不是违规的理由,而是需要更明确的规则来填补。改革不能因为怕出问题就停滞,而是要在解决问题中前进。”
许半夏看着他,忽然笑了:“这才是你。”
她快步走到电脑前开始工作。沈墨则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响了七声后,那边接通了。是顾晓梦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沈墨?出什么事了?”
“晓梦,我记得你在省金控集团,有接触过‘鼎峰资本’的资料吗?”
电话那头传来窸窣的动静,顾晓梦的声音变得清醒:“鼎峰资本?那个开曼群岛注册的私募?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审计组发现,玉泉城投的资金通过鼎峰资本流转到清河。我想知道这家公司的背景。”
顾晓梦沉默了几秒:“等我十分钟。我到书房查一下。”
电话没有挂断,能听见那边开门、走路、开电脑的声音。沈墨握着手机,目光落在白板上那个“揭露”的选项上。
五分钟后,顾晓梦的声音再次响起:“查到了。鼎峰资本2015年在开曼注册,主要股东信息不透明,但穿透核查显示,其最终受益人包括两名中国籍人士。其中一人的身份——”她停顿,“可能与省里某位退休领导的家族有关。”
果然。
“有证据吗?”沈墨问。
“有间接证据。鼎峰资本在中国境内投资了七家企业,其中三家在工商变更时,出现过同一个律师的名字。而这个律师,长期担任那位领导家族企业的法律顾问。”顾晓梦的声音很冷静,“沈墨,你碰到的可能不是一条鱼,而是一张网。”
“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晨光透过窗户,照在沈墨脸上。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落在白板上,正好覆盖了“妥协”两个字。
“晓梦。”他说,“我需要你帮我准备一份材料。关于如何建立产业基金穿透式监管机制的建议。从资金募集、投资决策、投后管理到退出环节,设计一套可追溯、可问责的完整制度。”
顾晓梦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你要用建设性方案来对抗破坏性行为?”
“对。我们不能只揭露问题,还要提出解决方案。要让上面看到,我们有能力在清理污垢后,建立更健康的体系。”沈墨说,“这是省金控的专业领域,你最擅长。”
“好。给我三天时间。”顾晓梦顿了顿,“沈墨,你确定要走到底吗?”
沈墨看向窗外。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这座城市正在苏醒。
“如果我不走到底,”他轻声说,“那我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电话挂断后,房间里安静下来。许半夏的键盘敲击声清脆而有节奏,像某种倒计时。
沈墨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揭露”两个字下面画了一个圈。然后,他在这行字旁,用力写下了四个字:
不能玷污。
改革成果不能被玷污。
为民初心不能被玷污。
这片土地的未来,更不能被玷污。
他放下笔,掏出手机,给郑组长发了条信息:“上午九点,我去审计组办公室。请准备好所有材料。”
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沈墨忽然觉得格外平静。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知道会有压力,有阻挠,甚至有危险。但当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消失了。
因为他终于明白岳川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砥柱之所以能成为中流砥柱,不是因为它坚硬,而是因为它知道自己该立在何处。
窗外的太阳完全升起来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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