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常没料到自己的手段会这么快被人识破并打断，陶埙响起的时候他还在沾沾自喜。
南燕的上层贵族几乎被他用斩妖诀控制了一半，就是拖，也要用这些人把晏枕舟拖到死。
他在南燕这么多年，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禁地封印的基础上，若是禁地被破，别说天命，恐怕晏枕舟当场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毕竟二十年前……是他联合夜淮的闻人宰，用了卑劣的手段，将晏枕舟镇压在禁地之中的。
就在卫舒提剑朝他冲过来的时候，禁地处那耀目的红光突然消失，法常眉心一跳，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卫舒提剑攻来的方向一歪。
下一刻，晏枕舟果然带着千凰撕破空间而来，而且这次来的，不是虚弱的魂体，而是魂体回归后的完整身体！
恐怖的威压扑面而来，法常面色当场变得死一般的苍白。
因为他看得清楚，方才他控制着去刺杀晏枕舟的修士，都被晏枕舟用灵力威压，逼得跪倒在地，动弹不得。
白色的身影不疾不徐地朝他走来，法常第一次有了慌乱的感觉。
他一边后退，一边惊声道：“不，不，妖孽，你不能杀我！我是预言了你命运的人，你是九州的祸害，你必须死！”
晏枕舟似笑非笑地瞧他，没有被他的话激起丝毫波澜，仍是一步一步迫近了他。
他靠得越近，法常越心虚，骇得连双唇都在发抖。
“你这妖孽，到底，到底是如何突破封印的？”
“呵。”
晏枕舟轻笑一声，像是在嘲笑他死到临头的好奇心。
“你用南燕的国运来压制我，我也不过是杀了几个决定你南燕国运的关键人物而已。”
“你杀了何，何人？”
“国师大人心可真大，就没发现近来南燕皇室中的年轻一代纷纷告病，许久不曾在人前露面了吗？”
“无论男女，南燕都不会有下一任皇帝了。”
他声音清冷，连说这种话都是闲适的，好像只是碾死了几只蚂蚁那么简单。
千凰将自己的长剑借给了晏枕舟，剑尖拖在地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法常面如金纸，浑身都在打颤，忽然身形急转，一把抓住还有些呆滞的卫舒挡在身前，试图用她的身体挡住晏枕舟这一剑。
在晏枕舟身后旁观的千凰见状眉梢一挑，再次被这位法常国师的厚脸皮所折服。
晏枕舟眉目幽沉，手中长剑并没有因为卫舒而有任何停顿，仍是笔直地朝法常刺去。
卫舒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迫要替国师挡这一剑，她难耐地挣扎起来。
法常嘶哑狰狞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饱含恶意。
“卫大小姐，人都是有命数的，受过我的传承，就该为我卖命。若是我死了，南燕所有斩妖诀的传承者都会背上诅咒，与我一同腐烂！”
“这也是天命！哈哈哈哈……”
卫舒眸色一寒，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南燕接受过国师传承的修炼者不在少数，光是卫家就有不少人选择了这条路，若是这样的诅咒生效，恐怕都不用夜淮和北秦出手，整个南燕都会自行溃散！
但她不是圣人，没有拯救一国的圣心，哪怕是中了这样的诅咒，卫舒也不甘替这样的垃圾卖命！
“我平生不信天命……”
“……强者剑下，皆是蚍蜉。”
千凰说过的话忽而在她脑中回响，卫舒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开，目光如电般朝着千凰射去。
千凰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挑眉，便见卫舒无声地对她说道：“帮我。”
只有两个字，在千凰脑中打了个转儿，忽然就猜到了卫舒打算做什么，于是她点头，也无声地回了句：“好。”
下一刻，果然见卫舒身上灵气四溢，灵力一股接一股地在她身上快速流转。
身后挟持卫舒的法常有些慌乱，狰狞地喝问道：“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那流转不休的灵力忽然全部停滞，卫舒身形一颤，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受了你的斩妖诀便要替你卖命，什么狗屁的天命，这命本小姐不要也罢！”
卫大小姐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没有灵力的感觉，她废去一身修为，连声音都在打颤，心中却莫名觉得爽快。
“哈哈哈哈……卫家的人听着，凡想活命者，最好与我一样废去修为，否则，便带着这老东西的诅咒，与他一起腐烂去吧！”
言罢，又是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胸前的衣襟尽数被染成红色。
法常彻底被她激怒，枯槁的手正要死死掐住卫舒的脖颈，却骤然被人打断。
动手的不只是千凰，还有一柄刻着劈蛟的弯刀。
趁着千凰与法常周旋的时刻，严慎一把接过晕死过去的卫舒，接着身形一转，步伐极快地退回了归一宗的队伍之中。
千凰若有所思地瞥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转而对晏枕舟笑道：“愣着做什么，你还报不报仇了？”
晏枕舟本就瞧见了她与卫舒之间的暗语，因此才停在原处没有插手，被她一催，这才提剑继续攻了上来。
卫舒这么一闹，下面竟真有几个南燕人当场自废修为，法常被气得青筋抽搐，连招式都有些凌乱。
“噗嗤——”
长剑刺破血肉的声音传来，法常身形一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锋利的长剑已从他前心刺入，后背穿出，将他整个人穿透。
晏枕舟面色沉稳，慢慢地拔出了剑。
剑尖犹在滴血。
法常僵硬的尸身应声倒地。
在他们身后，许多不甘心自废修为的南燕修士当场诅咒发作，发出痛苦的惨叫。
法常说的是真的，他给他们的传承功法，果真是用来控制他们的诅咒！
到了这个时候，终于有不少人狠下心来，为了保命，废了自己的修为。
但还有更多人舍不得这么多年的修炼，犹犹豫豫地瞧着别人，甚至还跪下向千凰等人求道：“救命！”
“大人们，救救我！法常已死，但我等修士是无辜的啊！”
千凰瞧着他们，抱臂不答。
如何保命，方才卫舒已经教给他们了，是这些人贪心，既想要修为，又想保住性命。
她又不是菩萨，哪救得了这些贪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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