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绵绵连续打了四天的生白针,第四天被医院要求强行住院。
谢与淮坐在医院的长廊外陪护。
他站在门口,望着病房内的少女。
蔫蔫儿的,似是凋零的娇花,一点生气也没有。
苏绵绵不愿意让苏曼知道捐献造血干细胞的事情,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他过来陪护绝对不是因为放心不下,只是害怕苏绵绵突发意外死了后,再找个人替他遮掩比较麻烦而已。
深夜十二点,医院的灯都灭了,唯有标有紧急出口的灯牌泛着淡淡的绿光。
护士在病房内给苏绵绵查体温。
少女高热不退,护士皱着眉头,喂了颗退烧药下去。
苏绵绵已经睡着了,护士轻手轻脚退了出来。
“你女朋友体温一直很高,你进去照看着。”
谢与淮欲启唇反驳,护士已经把药和体温计放在了他手中。
“在那个位置打开水,半个小时后要是还高热四十度,就喊我们。每隔一个小时我们都会来查一遍的。”
护士指了指走廊尽头处,转身就走了。
谢与淮抱着药进了病房。
医院将捐献者的身份保护的很好。王杏然舍得给儿子花钱,连捐献者的病房也是顶级VIP病房。
一个晚上三千。
白床单上,少女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她拧着眉,似是做了噩梦。
没有血色的唇一张一合轻喃着。
谢与淮端着板凳凑近。
“怎么会是你呢?”
“怎么会是你呢?”
软软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带着控诉。
兴许是噩梦的打击太大,她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谢与淮伸手去接,泪水落在了他的掌心中。
他心颤了颤,将她额前被闷出汗的碎发捋到后面。
苏绵绵说的是谁?
第二天,早上八点正式捐献造血干细胞。
整个捐献时长四个小时,谢与淮守在门口等着。
与此同时,他望见了走廊外,正对面的王杏然。
女人没了第一次见面时的精致,头发乱糟糟的裹成一团。
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眼中布满红血丝。
她踩着高跟鞋,焦急不安地在外面踱步。
四个小时,于她而言,像是四年似的。
有时她会跑到旁边的楼梯口抽烟,有时会坐在楼梯上捂着脸恸哭,有时还会神经质的对着空气祈祷祭拜。
谢与淮眼中掠过嘲讽,望向病房里完全没了血色的少女。
那么担忧自己的儿子,却可以做到对女儿不闻不问。
旁人以为她是一个爱子胜命的好母亲,可她对陈涛的每一份好,对于苏绵绵来说,又是多么的残忍。
王杏然不是不懂爱,只是不想将爱给予给苏绵绵,一如他那个愚蠢又自私的父亲。
不爱,为什么又要把孩子生下来?
中午十二点捐献结束,陈涛的手术进行的很成功。
王杏然喜极而泣。
苏绵绵被护士搀扶着出了病房。
她的母亲跪在手术室前,虔诚地磕头跪拜:“感谢天主保佑涛儿平平安安,感谢天主保佑涛儿平平安安。”
她双腿发软,坐在最角落的椅子靠着。
“苏小姐,半年以后您一定要来医院再体检一次。我们需要对您的身体情况详细的了解。您如果有任何的不适,中途都可以联系我们。您现在可以回家,也可以在医院等不适症状消失后在离开。您现在的躯体症状会随着停药后消失的。”
“回家吧。”
苏绵绵疼的难受,她微皱着眉,一声不喊。
护士掉转头又去和谢与淮交代:“先生,您女朋友回去以后这两天不能洗澡,伤口位置一定不能碰水。注意少吃油腻的东西,多喝水,尽量别喝酒抽烟,尽量不做剧烈运动,要每天监测血压和心率,然后注意多吃些钙片。”
他轻点头,一一应了。
休息了会儿,谢与淮起身,站在苏绵绵身边。
他伸手,递出了自己的胳膊。
苏绵绵疑惑回望。
少年神情冷淡:“你这个鬼样子,是要自己回家吗?”
苏绵绵思索了会儿,还是搭上了谢与淮的小臂。
谢与淮想从王杏然那边离开,苏绵绵不愿,要绕开王杏然走楼梯。
谢与淮妥协了,扶着她一点点下楼。
“苏绵绵,你做了件天大的好事,还要瞒着你那个没有责任的妈。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不想再见到她,也不需要她的愧疚,更不需要她因为愧疚对我露出怜悯的眼神。互不打扰,才是最好的,而且我帮的是陈涛。”
“你帮陈涛,陈涛有把你当姐姐吗?”
苏绵绵不说话。
谢与淮觉得苏绵绵就是道德感太高,所以活的这么苦。
这个世界对好人特别残酷。
做好人很难,在面对小人的非议、坏人的折磨、金钱的诱惑、权利的压迫时,需要很强的自控力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
即使坚守成功了,又能得到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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