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都的街头巷尾，都沐浴在柔和的月色里。
石板路上，月光洒下斑驳的影子。
循着石板路，汹涌的人潮一路向前，前面就是飞仙楼。
月圆之夜，飞仙楼。
人们谈论了很久，也期待了很久，除了元宵灯节，西都的夜，已经许久不曾这样热闹过。
不管是江湖豪杰，还是普通百姓，似乎都想要去凑一凑热闹。
飞仙楼已经被人海包围，大街上，窗户旁，屋顶上，只要能看得到飞仙楼的地方，几乎都已经站满了人。
楚红楼这一生，与人决斗，已经不下于百次，却还从未有过这等万人空巷的盛况。
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
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有人想往那里跑，哪怕只能看到别人的后脑勺，也总想着去跟跟风。
非但普通人如此，甚至连皇城内的那些顶尖高手也不例外。
像何常在这样的人，自然总是能找到合适的观战位置，与他一起来的，至少还有十七八位同僚。
他们都是皇家的供奉，平日里负责保护皇宫的安全，今天当然已经没有必要守护，全城上下，哪怕是只会一点三脚猫功夫的小混混，也都聚集在这飞仙楼下。
观众已经人山人海，但真正的主角却都还没来。
圆月已经升到了与飞仙楼相齐的高度，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喊：“来了！”
长空之上，一人衣袂飘飘，恰好背对圆月，如踏风而行，径直掠向飞仙楼。
这场景，面对他的人，只见他背后明月，彷如神祗临尘，从月中而来。
飞仙楼下，顿时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叫好之声。
来人正是楚孤城，他好像已经习惯，以最华丽的姿态出场。
有的人喜欢华丽，有的人就喜欢低调。
皇城内的侍卫现在就很低调，刚好轮到他们当值，飞仙楼那边的热闹自然就看不了，相距十余里，屋檐起伏，就算他们想远观也绝无可能。
有闲的人都去了飞仙楼，皇城这边，反倒是静悄悄的，即便是平日里热闹的万福街、庆隆街，此时也全没有往日里的喧嚣。
皇城的角门处，突然出现了几十道黑影，在淡淡的月色下，如同飞鸟一般，几个起落，很快就消失在皇城内的某个角落。
而此时朱雀大门前，从各处巷道之中，突然出现了无数人影，如蝗虫一般，涌向了朱雀门。
“敌袭！”
城楼侍卫发现异常，立刻有人惊呼。
西都的朱雀大街，当然比不上京都的宽大，正对大街的正门，也远没有京都的高大坚固。
大门前，甚至连一条护城河都没有，一马平川，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广场。
转眼间，朱雀大街上至少汇集了数千人，钟楼旁两名侍卫正想敲钟示警，手中钟槌刚举起，却再也无法敲下去。
两支箭正好就插在他们的咽喉，很显然，敌人中不仅有神箭手，更是早就摸准了钟楼的位置。
皇城足有有两三丈高，但守这段墙的侍卫却不过几十人，即便是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敌人不仅人数众多，更是有不少高手，他们几乎都来不及射出第二箭，就已经被人用暗器击杀。
人群中飞起数人，落入城内，朱雀门很快就被打开。
“杀！”
随着一声大喊，无数火把顿时点亮，如同一条火龙般，直接往正殿的方向冲去。
一时间喊声震天，响彻了整个皇城。
天元帝刚刚沐浴更衣，正准备召来近侍，看今夜去哪位嫔妃的宫里。
这些年他搜罗了不少美人，自从不再迷恋阳环环之后，他就再也找不到能够独宠的美人，现在的他，只能追求一种新鲜感。
可惜他的年纪已经大了，许多事情都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往往在这个时候，他就会很痛苦，他是皇帝，是这个帝国的至尊，他当然有权力把自己的痛苦，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加诸到别人身上。
看到那些年轻貌美的佳人，哀嚎叫喊，他的痛苦才能得到缓解。
来了西都之后，阳环环就不愿再陪他继续那样的游戏，他年纪大了，也不想太折腾，就随她的意思，让她住到了离自己最远的地方。
她是宫里唯一一个敢忤逆他的女人，但他并没有杀她。
皇帝也不想做个真正的孤家寡人，年纪越大，越想要给自己留点念想。
他刚要出声呼唤，就听到了外面的喊杀声。
顿时就愣住了，年轻时金戈铁马，他太熟悉这样的声音。
这几年里，他经常在梦里见到这一刻，熊熊大火，将整个皇城淹没，而他自己，就坐在大殿上的那张龙椅上，眼睁睁看着大火淹没皇城，直接将他也一起吞没。
外面衣袂之声响起，天元帝知道，那是天影卫往外殿飞掠的声响。
紧接着脚步声音传来，一名近侍脚步匆匆，神色焦急的跑了进来，边跑还边大声喊：“皇上……不好啦！不好啦……叛军杀进宫来啦！”
天元帝这次并没有因为近侍的失态而大怒，看了看仍守在门旁的天影卫首领，心中顿时安稳了许多。
“朕知道了，你……”
话还未完，一柄明晃晃的匕首猛地朝他刺来。
出手之人，正是那名传信的近侍。
天元帝年少时文武双全，武功也还算不错，但这么多年下来，不仅让酒色掏空了身子，更是没有再练过武功，此时的他，几乎与寻常人已经没有太多区别。
匕首速度快如闪电，在这么近的距离，猝不及防之下，几乎没有人能躲过。
天元帝当然也躲不过，也没有躲。
匕首在刚要刺破衣服的时候，突然就停住了。
一只大手握在了匕首之上，如铁钳一般，匕首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电光石火之间，那名刺杀不成的近侍见势不妙，立刻要飞身后退，可还不等他有任何动西，他的身子就已经飞了起来。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腹部袭来，直接将他震飞数丈。
殿内打斗方歇，外面顿时又响起了打斗之声，声音密集，一听就知道人数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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