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过去了,但还不到五分钟又回来说:“江北胡子不开面,我真是没招了。”
赵庭喜扎煞两手道:“这咋整,这咋整?”
“你不是指正给吗?要指正给,我给你出个主意,找你家老四,让他担个保,这事不就圆下了嘛。”媒人向赵庭禄看去,又说,“两家各退一步,别针尖对麦芒了,这样我也好说话。”
赵庭喜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说:“行,就这么的。庭禄,庭禄——”
赵庭禄挨过来,看向他们问:“在这呢,咋个意思?”
赵庭喜咽了口唾沫,有点艰难地说:“老四,你给担个保,这缝纫机咱过后肯定给,你就跟玲说。”
赵庭喜说完,努力地睁大眼睛看赵庭禄,充满了希冀。他的簇新的上下摆上不知道怎的挂上了一片芹三寸多长的芹菜叶,滑稽地悠荡着。
赵庭禄稍加思考,便脱口道:“中,我去说说。”
他说完,走上前,对坐在四轮车斗里的王庆玲说:“庆玲,四叔跟你说,缝纫机指定给,你爸不给你朝我要。四叔说话算话,”
王庆玲个子中等偏上,下巴尖削,微微上翘的鼻子显出几许的俏皮,又有修长的双腿和灵活的双眼,便成就了她古画中仕女的形象。这样的形象常被郑秀琴认为是尖酸刻薄不讲情理,所以背地里她说:山羊眼睛仙鹤腿,不受穷也是短命鬼。
“四叔,我可是把丑话说在头里,到时他们不给我可朝你要。”王庆玲掀开蒙头幅布的一角说。
赵庭禄一向觉得这个即要过门的侄媳妇说话“嘠实”做事果断,就咬着牙毫不含糊地说:
“中,这事我就做主了,你老爷子要反桄子说话秃噜扣,我给你缝纫机。下车,咱别让别人看笑话,说老赵家人不好办事,新媳妇不好说话。”
王庆玲的三叔,那个看起来颇有点牛气的精明干练的家伙哑着嗓子道:“四亲家,这可是你说的,到时你得认自己的话。”
“对,是我说的,我说话算话,不带坐蜡的。”
既然如此,新娘不再纠缠缝纫机的事,就在伴娘的搀扶下下了车。早已等不及的半大小子们起哄一样将手里的玉米粒子高粱粒子打向新娘,并发出嗷嗷的叫喊。
赵守志看时,忽然想起小时送梅春姐的情形,那天也有一帮半大小子把玉米粒子高粱粒子打向赵梅春,他也想起自己试图用弱小的身体保护梅春,还记得张二丫高声地喝骂。如今,张二丫已嫁到政华村做了周家的儿媳,她曾经心仪的大长脸娶了孙江的外女。
婚礼的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直到唢呐停止了吹奏,再就是喜宴开始。再酒宴上,王庆玲的三叔挑剔给新亲的献菜不满盘,分明是慢待娘家客。没有办法,厨师又现做了四个,方把他的嘴堵住。
“十事九不周,挑我别挑东家。打今咱们就是亲戚了,有事相互照应……”支客人在喊。
送亲的众人上车坐稳还在与送行的赵家的亲朋道别时,郑秀琴的娘家侄子郑三祥子急三火四地拉住不足十岁的赵守义说:“哎哎哎,你看那是啥?”
赵守义顺着郑三祥子手指的方向看去,见柴禾垛的空隙里有一个双响子。赵守义高兴地小跑过去,捡起双响炮左右端详着。郑三祥子笑嘻嘻地凑近,问:
“敢放吗?””
他不等赵守义回答,拿过双响炮立在墙上,并用两块砖头加以固定。
“哎哎,等会你看那车走时你就点二踢脚。”
他说完,把香烟猛抽了两口又吹了吹烟灰,然后交到赵守义的手中。赵守义还小,不知其中的奥秘,掐着烟哆嗦地点向双响炮。试了几次后,嗵的一响,双响炮冲向半空之中,然后是嘡的炸响。
此时,那两辆四轮车已经启动,刚走出十米远。听到嗵嘡的响声后,四轮车戛然而止。王庆玲的三叔从车上蹦下来,怒气冲冲地奔过来,骂道:
“你们他妈的啥意思,拿二踢脚崩我们呢?我们是丧神咋的?我们把姑娘送你家当媳妇,临了就给我们这待遇?……”
郑三祥子见状,拔腿跑向院里,装模作样地拎起一张桌子立到墙上。
大街上吵起来。
赵守成坐在一块砖上,两眼紧盯着前面。过了一会,他站起来向外走去,面色平静步态平稳。
吵嚷在继续:
他一个小孩子懂啥,看见二踢脚就放了。
他不懂大人还不懂?烟谁给的?他一个小孩子,会抽烟吗?就是大人给的,诚心崩我们。啊,媳妇到家了,显不着我们了!
亲家,你别这样说,啥显着显不着的,咱们都是亲戚了。
少扒拉我,我又不是扒拉锤子。你问那小孩,谁让放的?
你看,守义都吓成啥样了,咱别为难孩子了。
……
赵守成窜上去,拉开正陪笑脸的赵庭禄道:“老叔,别跟他磨叽,他是个啥呀?咱们进院,他愿走就走愿留就留,我还不信就。”
“你是哪根葱?这有你说话的份吗?你个小孩伢子没大没小,有你啥事!”王庆玲的三叔跳起脚喝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