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春与十七大婚时的情形尚且历历在目，没想到边关一行，竟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穆云染的思绪翻涌，顿时气血攻心，头疼欲裂。
她赶紧取出手帕捂住自己的嘴，忍不住重重咳了几声，取下手帕才发现上面沾了些血丝。穆云染只是愣了一下，赶紧将自己的手帕收起来攥在手心，心中又升起了一层灰蒙蒙的雾。
“这些并非是你所愿，如今绘春出了这样的意外，任谁也难以释怀。”
穆云染说着话，对着一旁的小蝶使了个眼色。
小蝶心领神会，走上前将十七搀扶起来，与穆云染面对面的站着。
看到十七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穆云染才将此行的目的告诉十七。
“绘春已经走了多日，古人说死者为大，总不能让她的灵魂永远这样飘荡在人间，得不到安息。”
十七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头低下，双手攥成拳头握在手心。
穆云染看得出来，十七已经有所动摇，便接着在他的身旁说道。
“皇上知晓绘春身死的真相后，不停的夸赞她是个忠贞烈女，已经拟制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若是绘春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倍感欣慰。”
十七抬起头看着穆云染，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满脸期待的看着穆云染。
“娘娘，您说人死了之后，真的会有另一个世界吗？”
穆云染看着四周的陈设，仿佛写满了在世之人对死者的留恋和想念。冥冥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如今这些不过是为了自我安慰罢了。
穆云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额头有些发麻，最后对着十七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不过若是绘春泉下有知，想必她也不愿意看到你如今这个样子。她愿意跟着你出生入死，就是看准了你心中的家国大义，而不是现在这个狼狈不堪的样子。”
十七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沉默了许久，随后用手捂住自己的双眼。
穆云染靠近了些，想要说些什么话安慰十七，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实在说不出来。
她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安慰十七，还是在安慰自己。
“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如此执拗，还是让绘春早些入土为安吧，我想这也是绘春的心愿，是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穆云染慢慢的说着话，十七静静的蹲在地上，终于点了点头。
十七府上人丁单薄，楚胤恒特地下旨由礼部亲自操办绘春的丧事，也算是给了那些边关死难将士们一个交代。
穆云染跟着颠簸多日，终于还是被累的病倒。
楚胤恒亲自在她的病榻前服侍汤药，满脸心疼的看着穆云染。
“朕早就将这些事情交给礼部去做，但是你还是不肯放心，让朕该如何说你才是。”
楚胤恒佯装生气，但还是用汤匙舀着药送到穆云染的嘴边，不论她如何拒绝，都一脸坚定的让她喝下去，随后又递给她一块蜜饯解苦。
穆云染惨淡的笑了一下，也不反驳楚胤恒的话。
绘春毕竟是自己的义妹，若是不肯亲力亲为，恐怕她实在是于心难安。
“这些日子我一直病着，不知十七将军现在是何等情形？”
穆云染已经是自顾不暇，仍然不忘关心别人，着急的对着楚胤恒问道。
楚胤恒也是拿她没有任何办法，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鼻梁，又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最后满脸宠溺的握着她的手。
“十七心中还是迈不过眼下这个坎儿，已经同朕请命要去为绘春守灵一年，朕也不好违背他的心意，趁着眼下边关平定，朕已经准了，这两日便动身出发。”
穆云染愣了一下，随后对着楚胤恒点了点头。
“绘春的陵地偏远，如今十七孤身前往，皇上还是多照顾些吧。”
就算没有穆云染的嘱咐，楚胤恒也早已安置妥当。
看着穆云染操心劳力的样子，楚胤恒伸出手抱着她的胳膊，一个劲儿的让她放心。
“如今边关战事初平，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朕再陪你一会儿便要离开。”
楚胤恒靠在床榻边，将穆云染的头枕在自己的胸口，伸手将她整个人揽进怀中。这些日子穆云染来往颠簸，整个人都消瘦了些，看得他更加心疼。
“如今终于安定下来，你就在宫里好好养养身体。”
楚胤恒将穆云染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里，皱着眉头对她说道。
穆云染淡淡的笑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
小的时候穆云染受尽刁难苦楚，整个人瘦的如同小猫一般，好在有师父出手相救，将她带回药王谷好好医治，总算是调理出了一副好身体。
如今宫中生活艰难，就算是好好养着，穆云染也总觉得力不从心。
看着楚胤恒一无所知的样子，穆云染的心中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当年他们在鲈州时便约定好，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可是看着自己如今这个样子，恐怕是陪不了楚胤恒一生一世了。
她只希望楚胤恒能够做个公正仁义的好皇帝，造福天下百姓。
若是到了那一天，自己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穆云染犹豫许久，还是将自己心中的话问了出来。
“此次卫国战败，卫王自刎，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卫国？”
穆云染说完了话，连口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贴在楚胤恒的胸口上，静静的听着他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楚胤恒沉默许久，才轻轻的笑了一下，伸出手拍了拍穆云染的胳膊。
“朕知道你心地善良，不愿意徒增杀戮，你放心吧，朕不会为难他们的。”
卫王虽死，但是小皇子永蘅已经渐渐长大，可以将他立为继位皇上，原本的皇后自然就成了太后。有太后和朝中诸位大臣辅政，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听到楚胤恒如此计划，穆云染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的嘴角终于露出久违的笑意，回过头看着楚胤恒的脸庞，对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如今这样对于卫国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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