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自己家门口，杜衡反倒而变得束手束脚起来了。站在门口好一会儿，犹豫要不要按下门铃。
贺容琛也不催促他，默默地站在他身后等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在车上杜衡跟贺容琛说了很多以前未曾提及的事，可能是以前都没有考虑过事情会发生到这种地步吧，杜衡就一直没提。直到这一次杜衡开口了，贺容琛才知道杜衡和他的遭遇是真的不同。
要说两个人都是出身不错的家庭，至少算是中产家庭了，从小衣食无忧。贺容琛要什么有什么，除了有个烦人的堂弟以外，好像自己原生家庭还真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
而杜衡却不一样。
听杜衡那么一说，贺容琛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大学的时候，很多人都说杜衡是被包养的。因为他是同性恋，所有跟他扯上关系的人都会被抹黑，那段时间贺容琛也不太愿意跟他靠太近。
杜衡说，他可以忘记以前的事情，但是不会原谅那些人所说的话。
大概是伤到一定地步了，连回想起的都不愿意了。
贺容琛没办法像杜衡问出，问出四年前的事。那个人和杜衡早就认识了吗？怎么没有听杜衡提起过这件事呢？
杜衡站在门口犹豫了足足五分钟，才下定决心按下门铃。
出来开门的是杜衡的母亲，原本见到杜衡露出欣喜的笑容，在见到旁边站着的贺容琛以后，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却，紧接着换上有些严肃的神色。
“妈……”杜衡哑着嗓子，小声的叫唤着妇人。
这么多天以来，杜衡第一次叫她一声妈，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杜衡脑袋低的老下，不敢看妇人一眼，紧紧地握住贺容琛的手，有些紧张。
“伯母您好，我叫贺容琛……”
没等贺容琛做完自我介绍，妇人便开声打断了，语气冷淡的让杜衡不由心头一梗：“先进来再说吧。”
杜衡咬了咬牙，原本消失的委屈一下子又涌上心头。他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带贺容琛踏进这个门，还是说现在应该理所当然的掉头走人。
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他的本意。
最后，杜衡还是咬牙牵着贺容琛的手，一同踏进这个家门。进到屋里，妇人如招呼寻常客人一样招呼贺容琛坐下，坐在贺容琛身旁的杜衡将不安表现的淋漓尽致。
“喝茶吧。”妇人给两人分别沏了一杯茶，脸上没多少情绪，始终都是淡淡的，看不出是喜是怒。
岁月的沟.壑在灯光的折射下显得苍老了些许，杜衡也只是抬头看她一眼，便不再抬起头了。
贺容琛接过茶，抿了一口，恭敬地说道：“谢谢伯母。”
妇人点点头，倒没有跟贺容琛说什么，而是转向对杜衡说：“你爸和你哥今天都不回家吃饭，我以为你也不回来。”见杜衡出去的时候闹脾气，她还以为杜衡又要不回家了。
从杜衡出门就一直在担心杜衡的安危，怕他生病在街上不舒服的昏倒。看到杜衡回来的那一刻，她很开心，好不容易放下心中的忧愁了，就见到杜衡把那男人给带过来了。
其实不用杜衡说，她也猜得出杜衡是去见他了。
杜衡咬着泛白的唇，一声不吭的低着脑袋。
“吃过东西了吗？我给你炖的汤，还是热的，你多少喝点吧。”妇人说道，“外面的食物不健康，别吃那么多快餐。我现在去给你盛出来，你喝一碗吧。贺先生也喝一碗吧。”
突然被点名的贺容琛愣一下，呆呆的点头，“好……谢谢您。”
等妇人走进厨房，贺容琛轻轻地捏住杜衡的手，像是给他安慰似的。杜衡抬头冲他笑了笑，笑的很无力。他没办法好好的面对自己的母亲，就连她的好也很难接受。
可能做子女的，在面对自己的父母很难恨起来。他们在一昧以为你好的旗号去约束你，当你下定决心要恨他们的时候，偏偏又被他们的那片刻温柔给打败了。
妇人端着两碗滚热的汤朝两人走出来，看杜衡都只是淡淡的扫一眼，视线没有过多停留在他身上，好像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了一样。
杜衡猛地抬起头正视妇人，咬字清晰用力地向她坦白：“妈，这是我喜欢的人，他叫贺容琛。”他拉着的那大手以同样鼓励的方式回握他，这让杜衡信心大增。“对不起，这一次我要食言了。我……我真的很喜欢他，所以对不起了。”
说着，鼻子一酸，堆积在心底的酸楚一下下的捶打那旧伤口，声音跟着哽咽起来了，仍然说道：“我很喜欢他，真的，真的很喜欢。”
妇人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杜衡，眼神有些游离。
“我喜欢他七年了，我长这么大唯一坚持下长久的就是喜欢他。”身子因为情绪的激动不禁颤栗起来，声音有些颤.抖，“我没有办法喜欢女人，更没有办法像你们要求的那样跟冬青结婚……我一直想带他来见见你们，但总找不到机会。对不起，妈……对不起……”
杜衡一遍又一遍的向妇人道歉，那三个字不知道准备了多少年才说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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