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岫白微顿,“头发,钩住了。”
时暇钰往上看去,果不其然,就看到了他的头发被纸伞上的骨架给钩住了。
她忙不迭地松缓了伞,只希望能叫他好受些。
“你能再稍微趴下来一点吗,还是你自己拿了伞去,自己解决一下?”
池岫白并未放她离开伞下,“若是钰钰不嫌,劳烦钰钰了。”
说罢,他顺着时暇钰的力道俯身,逐渐到了她够得着的地方。
时暇钰也顺势小心地解开了他缠绕着的头发。
雨滴滴滴答答落在伞面上,顺着伞骨往下滑落,滴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啪嗒声响。
两人的呼吸都变得绵长起来。
空气之中无形之中弥漫起了一股粘稠的气氛,时暇钰视线往下,不期然便撞进了那双淬满了温柔的眼睛里。
“……”
远处传来雪压断竹枝的声音,时暇钰另一只手握紧了瓷瓶。
瓷瓶冰冷,可胸膛却是热的。
在那一瞬间交织,就像是海浪拍击岸边,涌动的心潮在一瞬间汹涌卷荡,缠绵且压抑了许久的情意终于无需再隐藏,终于有了机会肆无忌惮地泛滥在心中,就像是在两人的灵魂之中注入了一股美妙的融合。
他们凝视着双方,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拉扯他们,让他们彼此更加靠近,情愫融化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
不远处,遥遥看着雪地之中两人,海一也将沈棠棠拥紧了些。
沈棠棠忍不住发出感慨,“真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海一没有说话,但是拥着她的手紧了紧。
因为他知道,沈棠棠说得事情,不会发生的。
如今只不过是短暂的安宁罢了。
——
第二日,时暇钰去了宫里见了贤亿。
彼时贤亿正在处理奏折,一见时暇钰来了,便放下手中的事情,笑着迎上去。
“公主今日来得巧,咋家正好有一些奏折不知该如何处理,还想着去丞相府找找公主呢。”
时暇钰听了他的话,眸光微闪,借着问下去,
“贤亿,你……究竟是作何想的?”
贤亿明知故问般歪了歪头,“公主在说什么?咋家怎的就是觉得听不懂呢?”
时暇钰眸光复杂,“你为何要促成我和池屿溪的婚事?”
贤亿闻言,没有答反问:“公主可开心?”
时暇钰蹙眉,忽而不愿意看他的笑容了。
贤亿也没计较,只是缓缓道:“咋家不是说过了吗,咋家是看着公主长大的,是万万不会与公主为敌的,干爹曾经视公主为亲女,咋家亦然,满足公主的喜爱罢了,只要公主开心了,咋家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
时暇钰忽的不知晓该说什么了。
按理来说,她该是厌恶、讨厌贤亿的,可是……
贤亿毕竟是看着她长大的人,不说是贤亿对她,就是她对贤亿……
时暇钰心想,或许事情也没有到了那般不可挽回的地步。
“贤亿公公,”她软了语气,“你已经得到了权力,能否尝试着收手呢?”
贤亿笑容微微收敛,“公主,咋家啊,还有事情尚未做完,咋家退不了啊。”
他似乎很是惆怅。
“你想做什么事情?”
贤亿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指尖轻轻拂过那堆叠成小山的奏折。
“公主,咋家想要做的,是改变这个世界。”
“熠朝尚文,即便是对粗蛮无比的武人,也是体谅包容,可为何,却对咋家这些阉人这般的苛刻?”
“难道就因为咋家这些阉人少了些物什?”
“可试问,哪一个阉人是真的自愿成为阉人的?哪一个人不想清清白白入朝为官,名享天下?”
“难道就因为我们迫于形势无奈,就该被这世间的恶意所裹挟包围,还容不得有半分抵抗?”
“……”
他似乎很是激动,一双抹白了的面竟也难得的透露出些许红来,可以想见,那厚厚的白粉之下,该是多么的激动。
时暇钰在听到他这番话之前,其实从未想到过这层原因。
她素来就知晓古代是有太监这一类人的,也素来都知晓,太监与常人不同,常常是出于社会下层,总是卑颜屈膝,不受人待见的。
即便她并未有过这些想法,但即便是并未有过,也从未想过改变,就像冷漠的旁观者,看着戏中人挣扎痛苦,却只会冷眼旁观。
直到至今,时暇钰眼睁睁看着贤亿公公第一次歇斯底里,第一次在她面前控诉世界的不公,她才恍然察觉,
原来,错的从来都不是人,而是促使海浪拍岸的推力,造成形势危机的世间。
“贤亿公公……”
时暇钰试图安抚他,
“贤亿公公,这些难处与悲苦,你该是藏在心里藏了许久吧,但你或许可以试着与人交流,人非草木,你如实诉出你的难处,或许父皇案上,便会有了为你们着想的折子。
如今父皇身体欠佳,你又独掌大权……我知你想要利用手中大权改变如今的局面,可是,你万万不该做伤害无辜之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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