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天霸点头:“不然呢?外面大雨,咱俩谁都出不去。”
这话不假,玉贞低垂着头,抱着他的衣裳,小声的,带着些胆怯的,嘀咕着:“可我怎么信得过你。”
无心有意的一句话,说完即后悔,怕是刺痛了这厮的自尊,果然,说过之后,见对方毫无反应,聪慧如斯,晓得曹天霸看着流里流气,其实心气高呢,而自己的话正如一把刀,正中要害。
良久,曹天霸长声一叹:“玉儿,如果这点你都信不过我,你还敢把一生交托于我吗?”
他一改往日的粗门大嗓,声音低,语气沉重得像是负载着千斤物事似的,自打认识这个人,玉贞只知道他习惯了大嗓门说话,习惯了嘻嘻哈哈,习惯了走路带风,习惯了玩世不恭,然而却是第一次听见他语气浸润着无尽的悲凉,看不见他的神情,玉贞仍知道,自己应该真的伤到了他,想解释,穷于词汇,唯有撒谎:“是我,不习惯。”
曹天霸道:“出门在外,很多不便的时候,你该学会随遇而安。”
这厮说话甚少这样语重心长,可是要自己当个男人面前换衣裳,还是有点难度,踟蹰半晌,从木屋的窗户望出去,那扇极小的窗户给木板横七竖八的钉着,透过缝隙,见雨点疾落如箭,落在屋顶,声音隆隆,像是要把这间木屋压垮摧塌,出去换是不可能的,这样穿着湿衣裳更加难堪。
沉默着,犹豫着,最后动手解衣裳,速度很慢,不是不想快,是手在颤抖,不是冷,也不是怕,就是莫名的紧张。
曹天霸一动不动静止般的站在那里,听见身后那窸窸窣窣之声,晓得是玉贞脱衣裳穿衣裳,血气突然上涌,一阵心猿意马,忙于心中默诵:“气走于双臂,溯回,经肱骨,压于丹田……”
这是师父曾经教他的练功心法口诀,他闭目,默诵,速度奇快,躁动的心神逐渐回落,呼吸一点点均匀了,周身百脉,也一点点也放松了。
突然咔嚓一个响雷,像是火药在空中炸开,感觉木屋都给震得晃动,玉贞“啊”的一声叫,手中的衣裳也吓掉了,慌乱下想往角落躲避,却忽略了一件事,她穿的是曹天霸的衣裳,两个人身高相差悬殊,衣裳就又阔又长,一脚踩上下摆,人就朝前面扑倒,曹天霸眼疾手快抓住她,随即捞入怀中,柔声道:“别怕,我在呢。”
他不止一次的在危难时候跟她说:“别怕,我在呢。”
正是因为这句话,玉贞总感觉自己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遇,都能置于死地而后生。
第二个响雷又是不期然而至,玉贞在他怀中捂住了耳朵,吓得缩在他怀中,等了一会子,感觉不会再有第三个雷,这次慢慢挪出自己,随即,衣裳滑落。
曹天霸再次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衣裳。
玉贞完全忘记自己还没有系好纽襻。
曹天霸紧紧抓着衣裳,他似乎比玉贞更害怕似的,声音微颤:“系好了。”
玉贞惊魂未定,回想自己方才于他面前半身赤裸,羞得恨不能把自己塞进地缝里呢,赶紧转过身子系纽襻,越着急越不得要领,半天才鼓捣好,忽然感觉肩头一热,眼角余光发现是他的手,一边一只,按在自己的肩头,什么都没说,只这样把手按在她的肩头,忽而用力压了压,忽而使劲抓一下,似有千言万语。
他的手好有力,玉贞吃痛,怯怯的问:“你……”
刚说出一个字,曹天霸便急切的打断道:“没什么。”
随即松开手,待玉贞回头来看,他就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般,目光平静,神色淡然。
木屋外,骤雨方歇。
他就道:“走吧,山驴子他们一定着急了。”
两个人如此近的距离,目光无法回避,玉贞看着他赤裸的上身:“你就这样出去?”
曹天霸道:“这时节又不冷,无妨。”
玉贞想说你自作多情了,舔了下嘴角:“我的意思,山驴子他们会不会多想?”
曹天霸冷不丁没明白小女子担心的是什么,琢磨下,哈哈一笑,手指彼此:“怕他们误会你我已经那个……”
玉贞害臊,急的一跺脚:“哎呀不是那个意思。”
曹天霸明知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小妮子不好意思承认罢了,笑问:“那是什么意思?”
玉贞眨眼有了由头:“我怕他们觉着我欺负你,我自己的衣裳湿了,夺了你的衣裳来穿。”
曹天霸焉能信这毫无说服力的话,但装着信了,道:“他们敢,老子心甘情愿给你欺负,你也别东想西想,我们之间,不关任何人的事,谁敢胡说八道,我就一拳打死他。”
玉贞还是觉着不妥,再则自己穿这么大的衣裳,行走都困难,道:“不如我们生堆火,把衣服烘干了,再走不迟。”
曹天霸点头:“可以,你带火折子了吗?”
玉贞一呆:“没有。”
曹天霸一伸手:“所以走吧,等找个地方打尖时,再烘衣裳。”
玉贞没有接他的手,率先拔腿,刚迈出一步,又差点踩到衣裳的下摆,无奈唯有用一只手抱着自己的衣裳,另只手提着曹天霸这件衣裳的下摆,小心翼翼,走的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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