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沚一下子悟了。
回忆像重播的默片一样在脑海里闪过，小赵医生，曾经和洛林一起同框出现过。
他当时就是一副对洛林十分恭敬的样子，江沚以为他们就是上下级的关系。
他说帮主君带话，说明他也是个知道很多事情的萨因人，而且听命于洛林。
看样子，赵医生在医院工作，也是为了方便他们所谓的繁育者计划，跟洛林、柳依的角色是一样的。
他是那十六人之一。
“什么话？”夏瑟先开了口，面色沉郁而阴鸷。
赵瑞泽语气平静，态度恭谦，“主君说，夏瑟大人拐走繁育者，按照萨因的律法，是要剥夺其贵族身份，并处以流放到外星球，不得再回萨因。”
他的目光落在夏瑟的脸上，却又像是在对江沚说。
江沚怔愣了一秒，很快她回答道，“你们搞错了，不是他拐走我，而是我拐走了他。我不是你们萨因人，不受你们律法约束。要是非要约束，那也无妨，我一来不是贵族，二来我已经把我流放到‘外星球’了。”
江沚条理清晰的一段话让赵瑞泽怔了怔。
夏瑟浅笑，“她说得没错，一来我不稀罕什么贵族，二来我也已经把自己流放了。”
这个惩处方式好似成全他们。
赵瑞泽见两人毫不在意的样子，补充道，“刚才我漏了一个前提，那就是主君夫人必须回萨因。”
江沚下意识地果断拒绝，“我不去！”
那个潮湿、寒冷的地方，常年不见明媚的阳光，人都呆抑郁了，况且她和夏瑟在地球的自由快活日子才刚刚展开。她也已经不是什么主君夫人了。
“主君还说，希望你能自己想通，主动回萨因，他在等你。”
江沚毫不犹豫地道，“不用等了，我想得很明白，我要留在这里，和夏瑟在一起。”
赵瑞泽沉吟了片刻。
江沚以为已经说服了他，想起临走时，洛林那痛苦的神色，她有一些不忍，于是道，“如果你能帮忙转达的话，请告诉主君，希望他好好治理国家，如果可以的话，找一个真正的良人吧。希望他能放我们自由。”
赵瑞泽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懂。”
“那就麻烦赵医生讲清楚点。”江沚有些烦躁起来，有话不能直说吗，兜什么圈子呢。
“主君对于你的‘出逃’非常生气，他没有兴师动众来地球抓你回去，是因为他坚信你会自己主动回去，因为——他已经把所有给你的‘出逃’提供过便利的人全部抓起来了，只要你回去，他就可以饶恕他们所有的罪行，如果你执意不回，那么每隔三十六天便处死一人。”
赵瑞泽一口气说完，这次讲得很清楚了。
自从江沚和夏瑟在笛亚菲的婚礼上公然私奔后，一向沉着冷静，温文尔雅的主君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先是把自己关起来十多天没有出门，每天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再过了几天，他出门了，但是浑身的优雅矜贵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冷冽无情。
他把原来江沚身边的所有人都囚禁了起来，柳依、约书亚、摩格、塞凡德，甚至连一无所知的侍女赫塔也没有放过。
他们全都是帮凶！
江沚微颤着开口，“他疯了吗？”
赵瑞泽竟然点了点头，“是的，他疯了。”
在那种婚礼现场，在全球的目光都聚焦的地方，主君夫人公然出轨夏瑟，还齐刷刷地放倒了所有人，堂而皇之地私奔。
这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更何况他是万人之上的主君，也是刚刚新婚不久。
这一顶绿帽彻底击碎了洛林原本就千疮百孔的自尊。
“他抓了谁？”江沚有些站不稳了。
“你的侍女、那个药剂师、摩格大人、塞凡德将军，连柳依姐他都没放过。”赵瑞泽说起来的时候也有一些无可奈何。
连地位尊贵的摩格、曾经是战友的柳依，他都要处死他们？
夏瑟扶住了快要倒下去的江沚，“先别急，沚沚。”
江沚一双美目盈满泪意，“洛林，他怎么会？他是那么彬彬有礼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么残暴的事情？”
赵瑞泽斜视了夏瑟一眼，“夺妻之恨，我想夏瑟大人最理解不过了。”
江沚泪眼抬向夏瑟，夏瑟闭眼，点了点头。
当他得知洛林和江沚要举行婚礼的时候，那种愤恨，他也是恨不得要杀了所有造成这一切的人。
显然，洛林是了解江沚的，他知道她不可能放任不管，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的朋友因为她而丧命。
这一招，的确是可以让她主动乖乖地回萨因。
江沚理了理情绪后，哽咽地问，“赵医生，那么，请问从哪天开始算？”
“考虑到地球和萨因的时差，以及回去的路程，主君说，在下一个辐射季来临之前必须要看到你，粗略换算一下，你在这里最多只有二十天的犹豫时间。”
“我知道了。”江沚低下了头，二十天。
其实她根本都不用考虑，她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们那几个人，无论哪一个，都是对她很重要的朋友。
如果真的只顾着自己，那她今后也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在地球过什么幸福的生活。
只是，她才刚刚带夏瑟回来，她又要转头去跟洛林纠缠不清吗？
这次回去，他还会再放过自己吗？还能再从他手下逃脱吗？
就算逃脱，难道从此要过上被穷追不舍的逃亡生活吗？
她的朋友们，又能一次又一次地脱险吗？
江沚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她已经站不动了。
“赵医生，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请你转告主君，让他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好，我其实也希望你早点想明白，因为你有软肋，你就没有选择。”
江沚转身要离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赵医生，请问你们除了我以外，没有新的研究成果了吗？”
赵瑞泽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但是也回答了她，“没有，到现在为止，你仍然是唯一的一个。”
“为什么你们还留在这里？”江沚问。
一想到地球上还有十几个萨因人在不停地拿地球人做着实验，她就觉得不安。
“因为这是我们的使命。”赵瑞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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