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约莫四十许,身材不高,略显富态,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深紫色锦缎长衫,腰间系着玉带,手指上戴着枚硕大的翡翠扳指。他面容白净,眉眼细长,嘴角习惯性地微微上扬,带着一种圆滑世故的笑意。然而,那双细长眼睛里偶尔掠过的精光,却如同藏在丝绒里的针,锐利而阴冷。他袖口处,一个用金线绣成的、极其精致繁复的“文”字徽记,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文管家!”何济心中了然。此人气度沉稳,眼神深邃,绝非等闲之辈!
“这位便是名震武陵的‘半字先生’何神医吧?”文管家未等周通判介绍,已笑容可掬地迎上一步,声音温和圆润,如同上好的丝绸,“久仰大名!在下文仲,忝为府衙管家。府尊大人病势沉重,全城名医束手,幸得先生莅临,真乃府尊之福,永昌之幸!”他姿态放得极低,拱手作揖,礼数周全得无可挑剔。
“文管家过誉。”何济神色平静,拱手还礼,“悬壶济世,医者本分。容在下先为府尊诊脉。”
“理当如此!先生请!”文仲侧身让开,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何济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何济走到床前。帐内,永昌府尊赵元启面如金纸,双颊凹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最触目惊心的是,其眉心处那道如同闭合眼睛般的青黑色细纹,颜色比之前情报所述更加深重,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死气!
何济并指搭上赵元启冰冷的手腕。意念沉入“心正则术正”之境,瞬间感知到一股极其阴寒、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异种能量,正盘踞在赵元启的心脉深处!这股能量充满了怨毒、诅咒的气息,正不断吞噬着他的生机!与何家祖祠秘卷中记载的某种阴毒诅咒反噬征兆,惊人地相似!而这股阴寒能量的源头,似乎隐隐指向…站在他身后的文管家!
“府尊大人此症…”何济缓缓收回手指,声音凝重,“非寻常疾病,乃是邪气侵体,怨念缠身,盘踞心脉,噬其精元!此邪气阴寒歹毒,若不清除根源,纵有仙丹,也难回天!”
“邪气侵体?怨念缠身?”周通判脸色煞白,失声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文仲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脸上笑容依旧,语气却带着一丝探究:“哦?邪气?怨念?先生此言,可有依据?府尊大人为官清廉,爱民如子,怎会招惹怨念邪气?”
“怨念缠身,未必源于自身。”何济目光如电,直视文仲那双深不见底的细眼,意有所指,“或许是…代人受过?亦或是…沾染了某些不该沾染的…东西?”他刻意加重了“东西”二字。
文仲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瞬间冷冽了几分,如同冰面下的暗流:“先生此言,玄之又玄。不知这邪气根源,先生可有办法探查?”
“根源…”何济正欲开口,忽然,一个衙役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也顾不得礼数,急声道:“周大人!文管家!不好了!城西…城西‘翠竹巷’发生命案!死者…死者是府衙户房的刘书吏!死状…死状极其诡异!”
“什么?!”周通判大惊失色。
文仲眉头一皱,沉声道:“慌什么!具体怎么回事?”
衙役喘着粗气道:“回管家,刘书吏今早被邻居发现死在自家后院的竹林里!浑身…浑身没有伤口,但七窍流血,面容扭曲,像是…像是活活吓死的!更…更怪的是,他怀里紧紧抱着一幅…一幅没画完的画!画上…画上好像是个字!”
字?竹林?无伤吓死?
何济心中警兆骤升!这绝非寻常命案!
文仲目光一闪,看向何济,脸上瞬间又堆起那圆滑世故的笑容:“何先生,您看…府尊这边…人命关天,城西命案离奇,恐有妖邪作祟,影响民心安定。先生乃世外高人,精通玄理,不知可否屈尊移步,随周通判一同前往勘查?府尊这边,有老奴守着,必不敢有丝毫怠慢。”他语气恳切,理由冠冕堂皇,却巧妙地要将何济从府尊身边支开!
何济眼神微冷。这文管家,果然心思缜密,手段老辣!借命案支开自己,是想对昏迷的府尊做什么?还是怕自己继续深究府尊病根?
“文管家所言甚是。”何济面上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丝“义不容辞”的表情,“人命大于天,邪祟祸乱更不可轻忽。何某愿往一探究竟。”他倒要看看,这竹林命案,与府尊怪病,与那“渊”字令牌,究竟有何关联!
“如此甚好!有劳先生了!”文仲笑容更深,眼底却一片冰寒。
周通判如蒙大赦,连忙引着何济匆匆离开静心斋。
翠竹巷位于城西,巷如其名,两侧遍植青竹,幽深静谧。命案现场在巷子深处一户普通宅院的后院。衙役已将现场围住,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后院不大,一片葱郁的竹林占据了大半空间。竹林深处,一个穿着府衙低级书吏服饰的中年男子仰面倒在厚厚的竹叶上,双目圆睁,瞳孔放大到极致,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七窍中流出的黑血已经凝固,面容因极度的惊骇而扭曲狰狞。他双手死死抱在胸前,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怀里紧紧护着一卷画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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