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一急,护粮队立刻合门。马云騄枪尾一落,先点在带头者的手背。带头者痛叫一声,生丝落地。另一个臂上像负了伤的汉子将要撞上盾,被前层女兵“让”开三步,空道一开,他本以为能冲到车前,谁知脚下一紧,索头已绕住脚踝,他一个趔趄跪倒。第三个最会装的,趁乱猛地抢一把盐,就要往怀里塞,马云騄只用枪缨一缠,缨上细丝在他手背一绕一收,薄刀先一步掉了出来。
“第三步内,止血。”马云騄冷声,“第一次,卸刀;第二次,卸念头;第三次,公开羞你。”
三人对视,忽然齐齐跪下,高呼:“不敢了!不敢了!”喊得像真心。
玫护队默然。她们把人押到桥外,按规开两盏热汤。一老一少接了汤,抖抖索索喝下去,眼里也真湿。
马云騄看了看,转身让人把一块写着“禁夜扰市”的木牌摆更前。她忽然抬头,盯着黑暗处的一点。那里,水气里立着一个影。
影向她微微一抱拳,拢着的臂姿是北地军礼,却收敛而沉。马云騄略一点头,影便消失了。
——
宛城,主帅府。
“太史慈收了。”张辽把一枚水迹未干的青石放在案上,“‘鸩’在三更前换装上水,暗线安全退回。他说——‘桥上风好,江东刀不出鞘。’”
“周瑜在试我们。”陈宫笑,“试‘规’,也试‘忍’。”
“他还在试人。”郭嘉端着一盏姜汤,咳两声,“太史慈心动,心动不等于身动。周公瑾不会用‘逼’。他先用‘看’。”
吕布把那块青石拨了一下,石在案上滚了半圈,又安静。“他若用‘看’,我们便用‘无’。”
贾诩会意:“‘无’不是‘空’,是‘不动声色地做事’。今明两日,桥开如常,押粮道上,我们只断‘手’,不断‘旗’。多遣工正司去修堤,去补桥,让江东人看见我们忙‘没用’的活。”
“没用的活,最能用。”吕布淡淡,“修桥补路,收尸救伤,开门闭市,凡是能让百姓看到‘安’的事,多做。”他顿了一下,“另遣人,送盐送米去东莱黄县那位‘求助的母亲’家门口。”
郭嘉笑出声:“主公记性好。”
“人应记在心里,不是记在纸上。”吕布转头,“云騄。”
马云騄抱枪入内,甲未解,手背新茧刚起。“末将在。”
“今夜试你了?”吕布问。
马云騄点头:“对方手法熟,不真伤,装得真。末将按规处置。他们被羞,未伤。”
“好。”吕布道,“再记一条:若有真正伤者,不问前因,先救。救完再羞。”
马云騄一怔,旋即明白,抱拳:“谨记。”
吕布又看向张辽:“狼翼不要越界。江东若派人潜过岸,我们只送回,不留痕。”
“诺。”
“公台。”吕布对陈宫,“明日发一则小告,不张扬,只贴在渡口与村口:‘军不扰民,民不犯军;互市照旧,桥开子时,闭丑时。’别提江东,别提伪帝,别写大词。”
“明白。”陈宫笑,“无为的告示,字也要少。”
郭嘉把姜汤一口饮尽,笑里有寒光:“假作真时真亦假。我们这回把‘真’给‘假’穿上衣,让江东自己来脱。”
吕布目光沉了沉,轻轻点头:“无为有处有还无。”
——
江都城,翌日。
城中一早便有谣言:“北军谋夺盐利,欺辱江东互市。”街角吵起,人心浮。鲁肃披一件素青短褂,走马到市口,笑着叫人散:“哪来的鬼话?昨夜桥上我家小舅亲眼看着,北军不动刀。谁再乱说话,我先叫你回家喝粥,省得来市上乱。”
张昭带着书生们绕街,劝民勿信。有人气不过,在巷口冷笑:“江上是你们说了算幺?北军刀再不出鞘,眼神也在杀人。”
张昭回身,叹:“言重了。”
周瑜在楼上看,笑而不言。孙策步入,皱眉:“是你放的?”
“是我放的。”周瑜坦然,“也是我收的。伯符,江东要自守,先把‘急’收住。你手里刀太快,我替你慢。”
孙策盯了他半晌,忽然笑,笑得肆意,却把锋藏了半分:“你在我面前讲‘慢’,我就慢一回。”
他转身,眼神冷下去:“传令——江上互市照旧,敢扰者,斩。”
周瑜拱手:“多谢。”
孙策走后,鲁肃登楼,低声:“周郎,太史慈昨夜出城,今晨方回。他说,桥上规矩真,北军‘无为’真。”
周瑜垂眸:“我信了一半。”
“另一半呢?”鲁肃问。
“留给明晚。”周瑜目光一寸寸向远,淡淡道,“明晚再试一次。换一批人——换我江东自己的‘混账’。”
鲁肃失笑:“这批最难管。”
“最难管的,最能试。”周瑜不笑,“若北人仍按规,我再慢三分。”
“伯符撑得住幺?”鲁肃问。
“他撑不住,我替他撑。”周瑜转身去看江,风把他衣袖吹到背后,露出一截紧束的臂,“我和他不是一个人撑江东,是两个人撑。不够时,再叫张昭,再叫鲁肃,再叫太史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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