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恐惧地把昨晚的经历告诉刘大宝。刘大宝起初不信,骂她“发骚梦”,可看到那些淤痕,又联想到最近家里的怪事,心里也犯了嘀咕。他偷偷去王瞎子家,王瞎子一听,脸色大变,连连摆手推脱:“惹上脏东西了!肯定是请灵没送走,留在你家了!这玩意厉害,我道行浅,弄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说完就把刘大宝轰了出来。
接下来的几晚,成了李丽芬的噩梦。那冰冷的“东西”几乎夜夜都来。有时她能模糊感觉到一个沉重冰冷的轮廓压在身上,有时只是觉得被子被掀开,身体被触碰。她开始不敢睡觉,整夜点着灯,可即便亮着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也挥之不去。她迅速憔悴下去,眼窝深陷,神情恍惚。
刘大宝也怕了。他试过在屋里撒糯米,贴符纸(从王瞎子那儿便宜买来的),甚至把杀猪刀放在枕头下,都毫无用处。有时他半夜会突然惊醒,隐约觉得炕边站着个人影,但一转瞬又不见了。
情况变得越来越邪门。李丽芬有时会在灶台边发现几个湿漉漉的泥脚印,可家里只有她和刘大宝进出。碗柜里的碗筷,有时会莫名其妙地挪了位置。夜里,能听到堂屋里有轻微的、拖沓的脚步声。
恐惧和屈辱折磨着李丽芬,也扭曲着刘大宝。他看着日渐消瘦、精神濒临崩溃的妻子,一种混合着无能、愤怒和诡异绿帽感的情绪在他心里滋生。一次,在李丽芬又一次哭诉后,他竟脱口而出:“你个扫把星!是不是你招来的?爹死了都不安生,是不是你以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李丽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神从恐惧变成了彻底的绝望和冰冷。
走投无路之下,刘大宝终于拉下脸,走了几十里山路,去请邻乡有名的孙神婆。孙神婆是个干瘦矮小的老太太,眼皮耷拉着,但眼神锐利。她跟着刘大宝来到刘家沟,没进院门,就停住了脚步,鼻子抽动了几下。
“好重的阴气,还带着股邪性。”她脸色凝重,“这东西,凶得很,不是寻常的游魂。”
孙神婆让刘大宝准备东西:一只冠子鲜红的大公鸡,一把三年以上的桃木剑,一沓上好的黄表纸,还有一碗黑狗血。她特意强调,要刘大宝和李丽芬都必须在家,尤其是李丽芬,“它沾了你的生人气,缠上你了,你得在场,不然逼不出来。”
法事定在第二天子时。
那天晚上,月亮依旧被云层遮得严实。堂屋里,烛火摇曳,映得人影幢幢。孙神婆在屋子四角插上香,用朱砂在黄表纸上画了符,贴满门窗。她让李丽芬坐在屋子正中的椅子上,自己则手持桃木剑,站在她身前。刘大宝按照吩咐,抱着那只大公鸡,紧张地守在门口。
子时一到,孙神婆猛地睁开半闭的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沙哑而急促。她步踏斗罡,桃木剑在空中划出破风声。起初,屋里并无异样。但渐渐地,刘大宝觉得周围的温度降了下来,一种无形的压力开始弥漫。
烛火开始剧烈地跳动,颜色由黄转绿。
孙神婆的咒语越念越快,额头渗出汗珠。突然,她暴喝一声,将一张符纸拍向李丽芬身后的虚空!
“嗷……!”
一声非人的、极度痛苦的嘶吼凭空炸响,尖锐刺耳,根本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与此同时,贴在门窗上的符纸无风自动,哗啦啦作响,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
李丽芬浑身一颤,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恐惧的表情,身体剧烈挣扎起来,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绑。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孙神婆脸色一变:“好凶的孽障!大宝,抱紧公鸡,别松手!它要狗急跳墙了!”
话音刚落,堂屋里的桌椅板凳突然开始剧烈晃动、移位,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阵阴冷刺骨的旋风在屋内凭空生成,卷起地上的尘土,吹得烛火几近熄灭。
刘大宝吓得腿肚子转筋,几乎要丢下公鸡逃跑。但看到椅子上痛苦挣扎、眼神哀求的李丽芬,他不知哪来一股狠劲,死死抱住了怀里因受惊而咯咯大叫的公鸡。
“丽芬!挺住!”他嘶哑地喊了一嗓子。这是出事以来,他第一次对妻子露出类似关心的姿态。
李丽芬听到他的喊声,挣扎似乎微弱了一瞬,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孙神婆看准时机,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桃木剑上。剑身瞬间泛起一层微弱的红光。她疾步上前,不再是刺向虚空,而是朝着李丽芬身后那片明显更加浓稠的阴影猛劈下去!
“噗嗤”一声闷响,像是砍进了什么腐烂的东西。
那声嘶吼达到了顶点,随即戛然而止。
屋内混乱的异响和阴风瞬间消失。烛火恢复了正常的黄色,静静燃烧。
李丽芬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从椅子上滑落,昏死过去。刘大宝赶紧冲过去扶住她。
孙神婆踉跄一步,用桃木剑撑住身体,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她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低声道:“暂时……封回去了。但这东西怨气极重,怕是还没完全消散。你们夫妻二人,今后要多行善事,阳气足了,它才不敢再近身。这屋子……最好也别住了。”
第二天,孙神婆没要钱,只拎走了那只大公鸡,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刘家沟。
刘大宝和李丽芬没多久也搬出了老屋,在村口借了间旧房暂住。经历这番生死劫难,两人之间那点龃龉似乎也淡了。刘大宝变得沉默寡言,但干活卖力了许多,对妻子的态度也大转弯,变得很关心妻子。李丽芬慢慢调养身体,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只是夜里偶尔还会惊醒。
他们再也没回过那间老屋。那屋子很快彻底荒败,院墙倒塌,长满荒草。村里人路过都绕着走,说那里阴气重,不干净。
至于那晚来的到底是什么,是刘老栓没能请来的“老仙”,还是跟着符咒混进来的别的什么脏东西,或者根本就是刘老栓死后化成的邪祟,没人说得清。只有山风年复一年吹过废弃的院落,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诉说一个被遗忘的、诡异而恐怖的秘密。
刘家沟的怪谈,又多了一桩。
喜欢夜半鬼语录请大家收藏:(www.20xs.org)夜半鬼语录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