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
麦大江家的烟囱早冒了半个时辰的烟,灶房里暖烘烘的,徐氏正踮着脚,往灶台上的小神龛前摆东西。
“盈娘,甜糕蒸了没?”麦大江扛着捆刚劈好的柴进来,棉袄上沾着木头屑,一进门就直瞅案板。
灶王爷的神像还是今年请的,红纸上的老头儿笑眯眯的,神像前已经摆了三五盘了,就差一个甜蒸糕了。
“急啥,”徐盈娘嗔怪着拍掉他手上的灰,“刚蒸好,晾会儿才好拿。”
她手里捏着块甜蒸糕,正小心翼翼地往神龛前的盘子里摆,旁边还放着一小碗清水,碟子里盛着两把料豆,那是给灶王爷的马预备的。
“娘,我能尝块不?“麦阿福扒着灶门,鼻尖蹭得黑乎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案板上剩下的蒸糕。
昨儿娘就说,今儿祭灶,灶王爷吃了甜的,上天就只说咱家好话。
“就你嘴馋。”麦云芽笑着摸一摸他的小手,看看凉不凉
“等爹烧完香,剩下的给你留半块。”她手里正叠着黄纸,要做成给灶王爷的“盘缠”。
麦大江已经把香烛点上了,火苗在微风里晃了晃,散出淡淡的烟。他对着灶王爷神像作了三个揖。
声音比平时轻了些:“灶王爷,您老人家辛苦一年了。今儿个吃好喝好,上了天,就多跟玉皇大帝说说,咱家人勤谨,地里收的够嚼用,孩子也懂事……”
徐氏也跟着拜,拜完了就把那块最大的甜糕往灶门里塞了塞,说是让灶王爷“甜甜嘴”。
灶马是麦大江用秫秸和红纸扎的,一匹小马驹昂首挺胸,看着倒有几分精神。
他拿过灶马,又把云芽叠好的黄纸放在一起,在灶门前点了。
火苗“腾”地窜起来,舔着那些纸,很快化成灰烬。
“灶王爷上马喽!”麦阿福拍着手喊,被徐盈娘一把拉到怀里,“轻点声,别惊着灶王爷的马。”
烟渐渐散了,徐氏把剩下的甜糕掰了半块给云芽,又给麦阿福递了一块。
甜得人眯起眼,阿福含着糖,含糊不清地问:“爹,灶王爷会带好东西回来不?”
麦大江哈哈笑:“会,会给咱带来年的福气。”
他看着灶台上重新摆好的碗筷,心里踏实,祭了灶,这年就算真的近了。
窗外的风还在吼,灶房里的火却烧得更旺了,映着一家人的脸,暖融融的。
腊月三十这日,天刚亮透,麦大江一家就已经开始忙活了
寒风打卷的往领子里钻,麦大江把棉袄裹得紧了些,心里却热乎,今年过年好啊,有不少好菜呢!
想着从前过年的样子,不禁向云芽那边看去,只看到关紧的房门。
阿福在喂兔子,看着小兔子吃草,忽然指着麦大江挂在墙上的桃板
“爹,那两块木板子是干什么的啊?”
麦大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笑道:“咱家买的这个叫桃板,刻了门神的,贴在门上能辟邪好几年呢。”
灶房里里的火早被徐盈娘引着了,
柴火在灶膛里噼啪地跳,把她满是笑容的脸映得红扑扑的。
见麦云芽进来,她往灶里添了把柴,直起身捶了捶腰:“醒了?我估摸着你也该惦记着那口肉了。”
云芽甜甜的叫了一声娘,她一进灶房就闻到了久违的香味,凑到灶台边掀开陶锅盖。
里头炖着的五花肉已经泛出琥珀色,油花在汤面上打着旋,混着八角和桂皮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云芽伸手想捏块尝尝味道,好久没吃过了,被徐盈娘一巴掌拍开:“馋猫!也不怕烫手,心急什么?”
说着拿起碗和筷子夹了几块出来道:“去吃吧。”
云芽笑着冲徐盈娘撒娇卖乖,徐盈娘笑咪咪的让云芽快吃
晌午时分,肉菜都炖好了,素菜也经过云芽的掌勺做好了
徐盈娘和云芽将饭菜都端上桌子,肉肠、红烧五花肉、排骨汤、炒菘菜、蒸土豆、窝头。
一家人围坐在桌旁,捧着粗瓷碗吃得热气腾腾,看着丰富的晌午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幸福的笑容。
麦大江笑着给徐氏夹一块红烧肉:“盈娘辛苦一年了,该多吃点。”
吃过午饭,就该准备年夜饭的重头戏,蒸馍和包饺子了。
这边云芽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去洗手帮忙。
见徐盈娘在揉面,云芽就拿起案板上的菜刀,开始剁肉馅,剁完肉又开始剁菘菜。
菘菜大颗的秋天自家菜园子里收下来的,冬天放在灶房里,这会儿拿出来外层的叶子已经干巴透了。
云芽剁得又快又匀,菜刀碰到案板发出“咚咚”的节奏,和灶膛里的柴火声凑成了一团热闹。
徐盈娘开始把发好的面团揪成一个个小剂子,手脚麻利地拌肉馅儿,葱姜蒜末撒进去,油盐酱醋一拌,香味立刻漫了满屋子。
云芽擀着皮,圆圆的面片在她手下转着圈,薄厚均匀,边缘带着好看的花纹。
麦大江也进屋坐下帮忙包,他包的饺子个个挺着肚子,像小元宝似的,捏出的褶子又匀又密,他一边包一边给孩子们讲起往年的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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