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用我威胁我爸爸的时候……你在哪里?”
温窈的声音很轻,像一片被雨水浸透的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沈砚清的心上。仓库里昏暗的灯光下,她脸色惨白,浑身湿透,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仿佛所有的生气都被刚才那段视频抽干了。
沈砚清僵在原地,抓住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曾经映着他身影、带着嗔怒或羞怯光芒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一种……心死后的麻木。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滚烫的沙砾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解释?辩解?在如此血淋淋的证据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父亲沈怀山,用年幼的温窈作为筹码,逼迫温明远签下那份毁灭性的合同——这个事实,像一根烧红的铁钎,不仅烙穿了温窈最后的希望,也彻底焚毁了他试图在两人之间搭建的任何脆弱的桥梁。
周时安在一旁发出低低的、愉悦的轻笑,像毒蛇吐信:“看来沈总也无话可说了。温小姐,现在你总该明白,谁才是你真正的敌人了吧?”
沈砚清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睛如同濒死的野兽,死死盯住周时安,那目光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周时安,我会让你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代价?”周时安嗤笑一声,摊摊手,“我只是揭露真相而已。沈总,与其威胁我,不如想想怎么收拾你们沈家留下的烂摊子吧。”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温窈一眼,转身带着那两个刚刚爬起来的保镖,悠闲地消失在仓库深处的阴影里,仿佛完成了任务的猎人,留下猎物在原地自相残杀。
仓库里只剩下沈砚清和温窈两人。雨水敲打着铁皮屋顶,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铁锈、霉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悲伤。
沈砚清重新看向温窈,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恐慌和痛楚几乎要将他淹没。他试图再次抓住她的手,声音沙哑破碎:“温窈……你听我说……那不是全部……我……”
温窈猛地甩开他的手,动作快得带着一种决绝的厌恶。她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雨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眼神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
“沈砚清,”她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字字如刀,“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看着他那张写满了痛苦和慌乱的脸,曾经让她心悸的轮廓,此刻只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和……恶心。是的,恶心。想到他那些建立在家族罪恶和欺骗之上的“守护”,想到他明知一切却选择沉默甚至用扭曲的方式靠近自己,一种生理性的反胃感涌上喉咙。
“十六年……”温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惨淡笑容,“我像个傻子一样,恨着你,怕着你,甚至……差点信了你。”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可现在我才知道,我恨错了人,也……信错了人。”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稳,目光扫过地上那屏幕碎裂的平板电脑,仿佛看到了自己支离破碎的过去和信仰。
“从今天起,”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温家和沈家的恩怨,到此为止。我温窈,和你沈砚清,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四个字,像四把冰锥,狠狠刺入沈砚清的心脏!他瞳孔骤缩,脸色瞬间灰败,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不……温窈!你不能……”
“别碰我!”温窈厉声喝道,声音尖锐,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恶,她再次后退,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在风雨中顽强挺立的芦苇,“沈砚清,收起你那套虚伪的深情和愧疚吧。我不需要,也不稀罕。”
她看着他那双瞬间失去所有光彩、只剩下巨大恐慌的眼睛,心中掠过一丝尖锐的疼痛,但随即被更汹涌的恨意和绝望淹没。她不能再心软了,一次心软,换来的可能是万劫不复。
“从今往后,你是沈氏的总裁,我是温家的女儿。我们之间,只有血债,没有情分。”她说完,决绝地转过身,不再看他一眼,迈开脚步,踉跄着却坚定地朝着仓库大门外那片瓢泼大雨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疼痛钻心。雨水模糊了视线,冰冷刺骨,却比不上她心中的万分之一寒。她知道,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那些混乱的、带着恨意又夹杂着悸动的过往,那些短暂温暖却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瞬间,都将被这场大雨彻底冲刷干净。
沈砚清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看着温窈单薄而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那身影仿佛带走了他生命中所有的光和热。他想追上去,想不顾一切地把她拉回来,想告诉她一切都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想跪下来求她原谅……可是,他的双脚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周时安带来的视频,像最后的审判,击碎了他所有的侥幸和伪装。他父亲造的孽,如同原罪,刻在他的骨血里,让他永远无法在温窈面前抬起头来。他那些扭曲的、自以为是的守护和爱,在此刻看来,是多么可笑和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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