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安拉着温窈在黑暗狭窄的通道里狂奔,身后茶社方向的骚动声和隐约的呵斥声如同追兵的战鼓,敲打在温窈紧绷的神经上。她不知道来的是沈砚清的人还是顾衍之的人,但无论是谁,被抓住的下场都难以预料。通道尽头是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推开后,外面是一条僻静的后巷,一辆没有牌照的灰色轿车早已等在那里。
周时安一把将温窈塞进后座,自己也迅速钻入,车子立刻无声地滑入车流。温窈瘫在座椅上,大口喘气,心脏狂跳不止,手心里攥着的那张存储卡边缘硌得生疼。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周时安,他正拿着手机快速发送着信息,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只剩下冷硬的专注。
“我们去哪?”温窈声音沙哑地问。
“一个安全屋。”周时安头也不抬,“沈砚清和顾衍之都找不到的地方。在你决定下一步之前,你需要绝对的安全和……清醒的头脑。”
温窈沉默下来,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城市依旧繁华,却与她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她刚刚做出了一个与魔鬼交易的决定,将至关重要的证据交给了最不可信的人。恐慌和后悔如同潮水般涌上,但很快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压了下去。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沈砚清的“保护”是牢笼,顾衍之的追杀是利刃,周时安的“合作”是深渊边的独木桥。她必须靠自己走过去。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位于老城区的、外表毫不起眼的公寓楼地下车库。周时安带着她乘坐一部需要密码的专用电梯,直达顶层。公寓内部与外部截然不同,装修是现代简约风格,设施齐全,视野开阔,但缺乏生活气息,像一个精心准备的藏身之所。
“这里很安全,食物和生活用品都有储备。”周时安将一把钥匙扔在桌上,“网络是加密的,你可以用那台电脑。”他指了指书房方向,“但记住,任何对外联系都可能暴露位置。”
温窈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直视着周时安:“存储卡里的内容,你什么时候看?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兑现?”
周时安转过身,靠在玄关的柜子上,打量着她。眼前的温窈,虽然脸色苍白,衣衫略显凌乱,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的,不再是彷徨和恐惧,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冰冷的锐利和警惕。这让他稍稍有些意外,也多了几分兴趣。
“我会尽快分析里面的内容。”他语气平淡,“至于兑现承诺,取决于里面的东西有多大价值,以及你……接下来的表现。”他走近一步,目光带着审视,“温小姐,合作是双向的。我提供庇护和资源,你需要证明你值得我投资。不仅仅是做一个被保护的受害者。”
温窈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他要她成为他棋盘上更有用的棋子,而不仅仅是一个携带证据的包袱。她压下心中的反感,冷声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首先,活下去,别被找到。”周时安笑了笑,“其次,好好想想,你手里还有什么牌可以打。你父亲的关系网?你母亲娘家那边是否还有故旧?任何可能对扳倒沈怀山、或者牵制顾衍之有用的线索。光靠林某的那点东西,恐怕还不够。”
他的话像针一样刺中了温窈。母亲早逝,娘家早已疏远,父亲当年的朋友在温家败落后大多避之不及……她似乎真的孤立无援。但周时安的话也提醒了她,她不能只依赖外来的“证据”,必须挖掘自身所有的潜力。
周时安没有久留,交代完必要事项后便离开了,留下温窈独自在这座安静的牢笼里。
门关上的瞬间,巨大的孤独感和压力几乎将温窈吞噬。她瘫坐在沙发上,许久没有动弹。但这一次,她没有允许自己沉溺在悲伤和恐惧中。她站起身,走进书房,打开了那台电脑。她没有立刻查看存储卡(她留了个心眼,将真正的存储卡藏在了身上另一个隐蔽处,交给周时安的是之前准备好的一个空白卡),而是开始疯狂地搜索一切与“晨曦科技”、“沈怀山”、“温明远”相关的公开信息、旧新闻、学术论文、甚至是一些边缘论坛的讨论帖。
她像一块海绵,饥渴地吸收着所有可能相关的碎片信息,试图拼凑出更完整的图景。她不再被动地接受别人给予的“真相”,而是主动去挖掘、去分析、去质疑。她回忆起父亲书房里那些泛黄的专业书籍和笔记,试图从中找到与项目相关的蛛丝马迹。她甚至开始利用周时安提供的加密网络,尝试接触一些境外相对开放的数据库,虽然收获甚微,但这个过程本身,让她重新找回了对自己智力和判断力的信心。
几天下来,温窈几乎不眠不休,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但眼神却越来越亮,一种沉寂已久的力量正在她体内苏醒。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指引、被保护的温窈,而是在绝境中被迫快速成长、磨砺锋芒的战士。
周时安偶尔会过来,带来一些外界的消息:沈氏股价持续动荡,顾衍之动作频频,沈砚清似乎焦头烂额但仍在强硬抵抗。他也会看似无意地试探温窈的进展和想法。温窈的回答逐渐从最初的戒备和简短,变得更有策略性,她会选择性透露一些自己的分析,既展示价值,又保留核心底线。她甚至在一次交谈中,看似无意地提及母亲娘家一位早已移民海外的远房表叔,曾与父亲有过技术合作,暗示可能存在未被发现的往来信件。这成功引起了周时安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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