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程光阳对那唱曲的少女似乎很有兴趣，汪汝谦当即笑着向他介绍道：
“太师，此女名唤李湘真，字雪衣，艺名叫做‘十娘’。生得肌肤玉雪、娉婷袅娜，如今在旧院很是有名。”
钱谦益补充道：“李十娘才艺亦佳，诗词歌赋、书画棋琴，全都不在话下，如今年方十六，尚未梳拢，不知太师认为她如何呢？”
“嗯。曲唱得不错，人生得也很标致。”
程光阳想了想，随口道：“等会儿唱完曲，你们不妨唤她过来，本阁想亲自打赏她几两银子。”
其实程光阳很清楚，钱谦益和汪汝谦是什么用意，不过他确实对这李湘真有几分兴趣，至少对方曲唱得很好。
“好，好，包在我等身上……”
汪汝谦、钱谦益闻言，简直喜不自胜，立刻找来老鸨徐佛，要求她马上把李湘真给领到二楼来。
徐佛虽不知道程光阳的真实身份，但见财大气粗的汪汝谦，和南京礼部尚书钱谦益，全都对他毕恭毕敬，心知程光阳肯定是大人物，待李湘真一曲唱罢，连忙亲自将她领了上来。
“侬家叩敬汪大老爷、钱大老爷万福金安。”
李湘真是认识汪汝谦和钱谦益的，毕竟这两位都是南直隶人，平日里，时不时也喜欢到旧院去寻风弄月。
她当即娇滴滴地向二人敛衽行礼，随即开始仰起头，悄悄打量着程光阳。
发现程光阳的年纪，要比汪汝谦和钱谦益年轻很多，又是个生面孔，李湘真顿时对他的身份好奇起来，大着胆子问道：
“未知这位老爷尊姓大名，仙乡何处，侬家这厢有礼了。”
程光阳闻言，不由得愣了愣。
他原本只是想看看，这位歌声甜美的李十娘，相貌究竟如何，如今凑近一看，发现她果然生得标致——细柳眉、桃花眼，唇红齿白，明眸善睐。
胆子居然也不小，自己还没开口问话呢，她倒先问起自己来了。心中顿觉很有意思，正在思考应该如何回应。
旁边的汪汝谦，见程光阳半晌不发一言，还以为他心中不悦，当即瞥了李湘真一眼，没好气道：
“臭丫头，你好大胆子，咱们太师，不是……咱们程老爷，还没开口问你话呢，你怎敢如此无礼？还懂不懂规矩！”
旁边的老鸨徐佛见状，生怕得罪了程光阳，也跟着骂道：
“小蹄子，还不赶快向这位程老爷赔礼？”
李湘真毕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被几人厉声呵斥了几句，很快吓得脸色煞白，紧接着眼中盈起泪水，边哭边对程光阳道：
“程老爷，是侬家的错，侬家再也不敢了……”
程光阳被这一幕弄的哭笑不得，见李湘真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忙从袖中拿出一张手帕，递到她手中，接着转头对汪汝谦和徐佛道：
“好了好了，我何曾有说生她的气，看看你们，都把人家吓成什么样了。”
发现程光阳丝毫没有责怪李湘真的意思，反而一副怜香惜玉的模样，旁边的钱谦益当即会意，立刻笑着圆场道：
“程老爷说得是，是我们几个鲁莽了，险些唐突了佳人。”
汪汝谦也回过神来，脸上赔笑，主动斟了一杯酒，对李湘真着：
“湘真姑娘，方才是汪某不对，这杯酒，就当我给姑娘赔礼了。
说罢，汪汝谦立刻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李湘真见状，不由得呆住了。
汪汝谦不说是南直隶首富吧，起码在这金陵城里，肯定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还有钱的。人人都说他家里有座金山，旧院中不知多少美貌女子，希望能嫁到汪家，给汪汝谦做个妾室。
钱谦益同样也不简单，探花郎出身，四旬年纪就做到南京礼部尚书，不管在官场还是文坛上，都可谓大名鼎鼎。想嫁到钱家去的女子，同样不少。
这位程先生，明明看起来，年纪要比汪大老爷和钱大老爷都要轻，却能叫二人在他的面前，态度如此恭敬，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李湘真越想越感觉猜不透，望向程光阳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既有几分崇拜，又有几分畏惧。
毕竟像她们这种妓家出身的女子，在大人物面前，地位非常卑微。哪里要是说错了或者做错了，被打被骂都是轻的，就是丢了性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姑娘，你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我在你的眼里，就那么可怕？”
程光阳从李湘真的眼神中看出她对自己畏惧，当即笑着问道。
见程光阳脸上露出笑容，李湘真不知怎么的，只觉得非常和煦、温暖，紧张不安的心情得到缓解，冲着他摇了摇头。
程光阳道：“你不要怕，我不会吃了你，之所以请你过来，一是想看清楚你模样如何，二是你曲子唱得很好听，我想打赏你些银子。”
说到这里，程光阳向李湘真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旁边来，接着从袖中摸出几锭元宝。
李湘真心中忸怩片刻，见一旁的老鸨徐佛不断用眼神向自己暗示，不敢再耽搁。
咬了咬唇，满脸羞涩地来到程光阳面前，接过他打赏的银子，低声道：
“多谢程大老爷……”
“李姑娘，口头谢怎么够诚意，多少也得用行动来表示嘛。”
汪汝谦看出程光阳对这李湘真有兴趣，当即笑着开口撺掇道。
钱谦益也附和道：“这位程大老爷可是位大人物，难得他觉得你曲子唱得不错，你不妨陪他喝上几杯，也不辱没了你的才艺。”
李湘真本来是不太好意思的，不过想到程光阳的身份地位，可能比汪汝谦和钱谦益还高，自己肯定得罪不起。
赶忙斟了一杯酒，捧在手中，垂首对程光阳道：“程大老爷，侬家敬你一杯。”
程光阳对这李湘真，倒也算是有几分兴趣，不过他很不喜欢现在这种氛围，摇了摇头道：
“好了，李姑娘，这杯酒你不用喝，我只是单纯觉得你曲子唱得好，并没有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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