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晖苑的梧桐树下,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摇摇晃晃地举着一柄木剑,对着面前的稻草人不断劈砍。五岁的萧屹小脸涨得通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饱满的额头上,却仍固执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手腕再抬高三分。"萧珩负手立在廊下,声音冷峻如铁,"下盘要稳,剑尖不可下垂。"
清璃端着酸梅汤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年幼的儿子咬着嘴唇,努力调整姿势,细瘦的手臂已经抖得像风中的芦苇,却倔强地不肯放下木剑。而萧珩站在一旁,面具下的半张脸看不出表情,唯有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一丝情绪。
"够了。"清璃将酸梅汤重重放在石桌上,丝绢裙摆扫过青石板,"屹儿才五岁,你这是在折磨他。"
萧屹听到母亲的声音,眼睛一亮,却不敢擅自停下动作,只是用求助的眼神望向父亲。
"再坚持半刻钟。"萧珩对儿子说完,转向清璃,"他是靖王府世子,将来要统领黑云骑,现在不吃苦,日后就要流血。"
清璃胸口一阵发闷。自从半个月前从南海归来,萧珩对长子的训练就日益严苛。起初她还觉得父子互动温馨有趣,直到发现萧屹半夜因肌肉酸痛惊醒啼哭,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才五岁!"清璃压低声音,指尖掐进掌心,"你看看他的手臂,都肿了!"
萧珩沉默片刻,突然解下腰间佩剑递给清璃:"试试。"
清璃一怔,下意识接过沉甸甸的长剑,手腕顿时一沉。
"这是黑云骑制式佩剑,重三斤七两。"萧珩平静道,"屹儿的木剑只有十二两。"
清璃张了张嘴,一时语塞。萧珩趁机对儿子点点头:"做得不错,今日到此为止。"
萧屹如蒙大赦,却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才跑向母亲。清璃蹲下身,用手帕擦拭儿子满是汗水的小脸,心疼地发现他掌心已经磨出了水泡。
"娘亲,我不疼。"萧屹仰起脸,黑曜石般的眼睛闪闪发亮,"爹爹说我今天比昨天多坚持了一百息!"
清璃喉头一哽,将儿子紧紧搂入怀中。萧屹身上有阳光和青草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汗味,是独属于孩童的纯粹。她抬头瞪了萧珩一眼,却发现男人正凝视着儿子,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柔软。
"喝点酸梅汤。"清璃给萧屹喂了几口,又检查了他的手掌,轻声道,"去找红袖姑姑上药,然后睡个午觉,好吗?"
萧屹点点头,又怯生生地看向父亲。得到萧珩的颔首许可后,才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哪还有刚才疲惫的样子。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训练的?"清璃转向萧珩,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萧珩摘下面具,露出那道狰狞的伤疤:"我七岁才开始握剑,已经晚了。"他顿了顿,"北境的孩子,五岁就要学习骑马射箭。"
"这里不是北境!"清璃深吸一口气,"而且屹儿不是你手下的兵,他是我们的儿子!"
萧珩眉头紧锁:"正因为他是我们的儿子,才更应该——"
"王妃!"小翠急匆匆地跑来,打断了二人的争执,"小郡主又溜进账房了,还把李管事刚算好的账本涂花了!"
清璃扶额,暂时搁置与萧珩的争论:"这次画的是什么?"
"好像是...算筹?"小翠一脸困惑,"但奇怪的是,李管事说郡主涂改的地方,恰好是他算错的一个数字。"
清璃和萧珩对视一眼,同时迈步向账房走去。
账房里,五岁的萧曦正踮着脚尖趴在宽大的檀木桌上,一手按着账本,一手握着毛笔,小脸上满是专注。她穿着鹅黄色的襦裙,发间别着清璃从南洋带回来的珍珠发夹,看起来就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与周围严肃的账册算盘格格不入。
"这里应该是三百四十五两,不是三百五十四两。"她指着账本某处,奶声奶气却异常笃定,"李爷爷你看,这一栏加起来是......"
清璃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女儿流畅地摆弄算盘,纤细的手指拨动算珠的速度甚至超过了一些老账房。萧曦继承了母亲对数字的敏感,却比清璃小时候更加大胆外放。
"曦儿。"清璃轻声唤道。
萧曦猛地回头,看到父母站在门口,立刻丢下毛笔扑了过来:"爹爹!娘亲!"她先抱住萧珩的腿蹭了蹭,又转身扑进清璃怀里,"我在帮李爷爷找错呢!"
萧珩弯腰抱起女儿,罕见地露出笑容:"曦儿会算数了?"
"红袖姑姑教我的!"萧曦骄傲地昂起小脑袋,"我还知道爹爹昨天给了莫寒叔叔八百两银子,是去买马的对不对?"
萧珩笑容一僵,惊讶地看向清璃。清璃同样震惊——这笔支出是她亲自批的,但绝对没有在孩子们面前提起过。
"你怎么知道的?"清璃接过女儿,轻声问道。
萧曦眨巴着大眼睛:"我听到爹爹和莫寒叔叔说话了呀。"她掰着手指头,"八百两可以买四十匹好马,或者...或者..."她皱起小眉头,一时算不清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