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郭萍几乎要被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压垮时,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
那笑声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了然?
郭萍惊愕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只见林靖远不知何时已离开了御座,走到了她面前。
他脸上并无想象中的震怒,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甚至有一丝……玩味?
“静嫔,”林靖远俯身,亲手将她扶起,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声音平和,“你先起来。”
郭萍怔怔地被他扶起,有些不知所措。
林靖远看着她惶惑不安的脸,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怜惜。
“你入宫之前,朕便已派人将你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你在郭家过的什么日子,你那父亲、嫡母、嫡姐待你如何,朕都知道。”
“郭家是郭家,你是你。他们做的那些腌臜事,与你何干?”
这番话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郭萍心中筑起的冰墙,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恐惧,而是混杂着委屈、释然与难以言喻的感动。
林靖远拿出绢帕,轻轻为她拭去泪水,然后才接过她颤抖着递上的那份名单。他展开,目光迅速扫过,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呵,朕这位皇叔,倒是心急得很。这是想把朕的京城,变成他的囊中之物啊。”
他收起名单,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对郭萍道:“静嫔,你今日回府省亲,又匆匆回宫,想必皇叔那边,早已得了消息。”
郭萍心中一紧:“陛下的意思是……”
林靖远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却透着算计:“既然要演戏,那咱们就演全套。你且配合朕,演一场‘后宫干政,触怒龙颜’的戏码。”
……
怀王府内。
幕僚赵师爷脚步匆匆地走进书房,对正在独自对弈的怀王低声道:“王爷,宫里传来消息了。”
怀王执棋的手微微一顿,并未抬头:“说。”
“静嫔回宫后,立刻去见了皇上。具体说了什么,探听不全,但似乎……提到了官员任命之事。”
“后来,养心殿内似乎传来了皇上的斥责声,隐约听到‘后宫不得干政’、‘郭家好大的胆子’之类的话。再后来,就传出静嫔被禁足的消息了!”
怀王闻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将手中的黑子重重按在棋盘上。
“果然不出本王所料!郭怀远这老狐狸,定是让他那孙女去探听风声,想看看能否在最后关头左右逢源。”
“可惜啊,林靖远这小子,最恨的就是后宫和外戚插手前朝之事!”
“郭萍这一去,简直是自取其辱!”
赵师爷却微微皱眉,带着一丝疑虑:“王爷,此事……是否太过顺利?”
“万一……万一是郭怀远那厮见势不妙,向皇上吐露了实情,皇上故意演戏给我们看呢?”
“绝无可能!”
怀王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语气充满自信。
“林靖远此人,本王看着他长大,性子如何,本王一清二楚!”
“他年轻气盛,眼里揉不得沙子,做事更是冲动果决!”
“若他真知道了名单之事,知道了本王欲掌控京畿的图谋,以他的性子,岂会按兵不动?”
“只怕此刻早已召集群臣,下令拿人了!”
“怎么可能只是禁足一个嫔妃,还……”
怀王顿了顿,脸上得意之色更浓:“还同意了咱们那份名单上大部分关键位置的任命?”
原来,就在郭萍被禁足后不久,郭怀远便抱病求见了林靖远。具体谈了什么无人得知。
但随后,吏部便传出消息,皇上体恤郭尚书病中仍心系国事,对其提出的部分官员调动建议,斟酌后予以采纳。
怀王名单上的几个关键位置,其亲信的名字赫然在列,调动程序已悄然启动。
但相应的是,皇上说郭尚书已经上了年纪,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让郭怀远回家休息半年,再回来。
此消息一出,朝野震动。
这简直是把郭怀远失了圣心明明白白地展现在众人眼前了。
听说了李砚山快在家里乐疯了!
争斗多年的老对手一下子为了几个人事变动,把自己栽里面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赵师爷想了想,也觉得有理。
按照小皇帝一贯的行事风格,若真察觉如此重大的阴谋,绝无可能如此隐忍。
他松了口气,奉承道:“王爷明鉴!是属下多虑了。”
“看来郭怀远见孙女触怒龙颜,最后的指望也破灭了,如今是彻底被绑在咱们的船上了!只能死心塌地跟着王爷走下去!”
怀王志得意满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传令下去,让我们的人,尽快到位!京城,很快就要变天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养心殿内,年轻的皇帝看着手中另一份密奏,嘴角正噙着一丝冷冽的笑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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