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从不因个人的悲伤或疑惑而停下脚步,它以一种冷酷的步伐一刻不停地前进着。
都说“时间能抹平一切”,再大的痛苦、再多的疑惑、再……再深的思念也会在时间的作用下变淡、逐渐消散,乃至最后彻底将它们丢在记忆深处。
在此之后,就算偶尔想起了,也只会发出一声“哦,这个呀,过了那么久,都忘了”,随后就再次被时间掩埋。
对茜特菈莉来说,或许……也是如此。
自从那天发现自己不知为何会做饭后,茜特菈莉私下又自行尝试了一次。
当一道道她记得纳塔根本没有的菜肴在她手上做出时,她身体颤抖地看着那一切,看着那些她能说的上菜名、“熟悉”但又“陌生”的菜,看着她数百年从未拿过锅铲却能将它挥舞得如臂使指的双手。
哐当!
茜特菈莉摇着头往后退,却不小心跌倒在地上,手上的锅铲无力地飞到一边,铲底朝上,似在嘲笑她的狼狈。
清冷的泪水,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
茜特菈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更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东西,或者为什么人而哭,甚至她第一时间都没意识到她在哭。
心……好痛。
头……好空。
我……好孤独……
这时,方圆几百里只有茜特菈莉一人,她也不用再顾忌什么大萨满的身份,也不再关心什么形象。
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和痛苦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茜特菈莉挣扎地站起身,许是因为心情很差,她的身体极度不协调,尝试了许久才勉强站了起来,一头粉色秀发也因此染上尘埃,看上去极度狼狈。
茜特菈莉带着泪痕,精致美丽的小脸上因为悲伤而拧成一道道痛苦的沟壑,她以一种近乎疯狂地姿态将那些盛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菜肴的碗碟狠狠摔在地上。
啪嚓!
咔嚓!
碗碟碎成一片,偶尔碎开的碎片四散飞起,划破她娇嫩的肌肤,渗出鲜红的血液,茜特菈莉也恍若未觉。
那些精致的菜肴如今四散在地,汤汁溅落在她高贵的衣袍上,像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茜特菈莉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胸膛剧烈起伏。空气中还弥漫着食物的香气,那本该令人愉悦的味道此刻却像毒药般侵蚀着她的神经。
突然,茜特菈莉又动了,不是逃离,而是更深的疯狂。
她的手——那双刚刚还能娴熟操控锅铲的手——现在疯狂地抓起手边任何能触到的东西。
陶碗、瓷盘、甚至那口临时找人借来的厚重铁锅,都被她用力摔向墙壁、砸向地面。
碎裂声刺耳地回荡在空旷的房屋里,每一次爆裂都像是她内心某种东西的崩坏。
最后,茜特菈莉抓起那把她视为“罪魁祸首”的锅铲,用尽全身力气将它砸向灶台,金属撞击声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锅铲扭曲变形,弹飞出去,最终落入角落的阴影里。
这时候,力气似乎瞬间被抽空。
茜特菈莉再一次瘫软在地,这一次,不是意外跌倒,而是彻底的虚脱。
她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周围是食物的残骸和陶瓷的碎片。
尘埃与汤汁混合,玷污了她粉色的长发和华美的衣袍,但她毫不在意。
呜咽声终于无法抑制。茜特菈莉不再是无声落泪,而是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般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压抑了数百年的、不知来源的孤寂和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那样的哭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反复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茜特菈莉把脸埋入沾满污渍的双膝之间,仿佛想将自己完全隐藏,或者彻底消失。
奶奶我现在……就像个泼妇一样吧?
可……控制不住,真的好痛苦,好想发泄,好想……找人倾诉……
不知过了多久,茜特菈莉抬起那张泪痕交错、沾着灰尘的脸,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被破坏的一切。
短暂的爆发后,是更深、更沉的虚无感席卷而来。
那股巨大的悲伤并没有随着眼泪和破坏而消散,反而更加沉重地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就那样呆坐着,仿佛时间真的在她周围凝固了,只有无声的泪水依旧不停地滑落,一滴一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晕开小小的、深色的湿痕。
过了许久,许久。
久到房屋外投射的光线改变了角度。
久到那些打翻的菜肴不再散发一丝热气。
久到……她听见屋外敲门的声音。
茜特菈莉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颤抖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一片碎裂的瓷片边缘,那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她的动作停滞了片刻,然后,用一种近乎梦游般的姿态,拾起了脚边一小块未被完全污染的、已经冷透的五花肉,迟疑地、仿佛不受控制般地,将它放入口中。
冰冷,僵硬,带着一丝残存的、陌生的甜味。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模糊到几乎无法捕捉的碎片猛地撞入她的脑海——一声爽朗的笑?一个温暖的拥抱?一抹金色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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