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小皮的内心已掀起惊涛骇浪,但他料想:在白老爷这样喜庆的日子里,即使他们认出了自己,谁也不会不识抬举,闹出不开心的事来。
他站起身,朝着段明的方向迈开脚步。虽然心里保持着足够的警惕,脸上的肌肉却像是拥有独立的意志,缓缓牵动,浮现出一个与内心截然相反的微笑——带着几分拘谨、几分受宠若惊,甚至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又像是行走于万丈悬崖边的钢丝。
宴会厅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映照出他看似从容实则紧绷的身影。周围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开来,形成一片真空地带,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耳中轰鸣。
他走到段明身边,微微欠身:“段总,您找我。”
段明哈哈一笑,亲热地揽住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对助手的强烈控制感:“小皮啊,躲哪里清净去了?来来来,正想叫你。”
他凑近了些,压低带着酒气的声音:“要不要同我一起去主桌,给几位真正的大佬敬一杯酒?混个脸熟,对你以后有好处。”
主桌?那意味着要直接面对许满君!陈小皮后背发凉,几乎能感觉到许满君那毒蛇般的目光正扫向自己。
他想:“绝不能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接近目标!这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和惶恐,连连摆手,声音也压低了些,带着赧然:“段总,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这点酒量您还不知道?刚才几杯下肚,现在头还晕着呢。去主桌敬酒,万一失态,岂不是丢了您的脸?”
“我……我……还是……还是算了吧?以后再找机会……吧?”他犹犹豫豫地补充道。这番表现,将一个初入高端场合、不胜酒力又生怕出错的小老板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段明眯着眼打量了他两秒,那双精明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什么,随即又化作了然的笑意。
他用力拍了拍陈小皮的背,没再勉强:“哈哈,年轻人,脸皮薄!也好,这种场合有点拘束,正常。那我也就不带你了,我自己去敬一圈。”
陈小皮心中一块巨石暂时落地,连忙点头:“好的,段总,您去。”
看着段明端着酒杯,笑容满面地融入那一片浮华之中,陈小皮在原地注视着他,端起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果汁,假装啜饮,实则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
他微微垂着眼睑,耳朵却像最敏锐的声纳,努力从嘈杂的背景音中剥离出可能与段明、与那些关键人物相关的只言片语。
段明游刃有余地穿梭于各桌之间,与这个握手,与那个寒暄。而那些被称作“老板”的人,有的点头附和,笑容意味深长;有的则寒暄客套,相互加微信等联系方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一种隐藏在觥筹交错下的利益算计。
陈小皮努力记忆着那些面孔和交谈的片段,试图从中拼凑出有用的信息。
约莫半小时后,段明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脸色微红,眼神却愈发清亮。他坐下,拿起湿毛巾擦了擦手,突然侧过身,再次招呼陈小皮过去,露出了一个神秘而略带暧昧的微笑,压低声音:
“小陈啊,这饭吃得差不多了,没什么意思。等下,哥带你去个真正好玩的地方,果敢最繁华、最刺激的——冰火娱乐城!保证让你乐呵乐呵,大开眼界!”
“冰火娱乐城?”
陈小皮心中猛然一惊,心跳骤然加剧!这正是叶晓晓求救信息中暗示的地点,也是他此行想要探查的核心目标之一!段明竟然主动提出要带他去?这是巧合,还是精心设计的试探?亦或是……那个旋涡中心,正主动向他张开怀抱?
巨大的震惊和疑虑在胸腔里翻滚,但他脸上却迅速切换成一副好奇又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对“好玩”场所向往的神情,甚至还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腼腆和犹豫:“真的吗,段总?那地方……我听说很特别?我去,合适吗?”
段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像是看穿了他的“故作矜持”,再次拍了拍他的背,语气带着怂恿和保证:“有什么不合适的?跟着我,放心!到了你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天上人间’!保证让你忘了所有烦恼!”
陈小皮知道,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娱乐邀请。
但他没有退路。叶晓晓的安危系于此,任务的成败系于此,甚至他自己的生死,也系于他能否在这错综复杂、杀机四伏的迷局中,找到保全自己的方法。
他脸上绽开一个带着点傻气和期待的笑容,用力点头:“那……那就听段总的!谢谢段总带我去见世面!”
就在这时,许鹏飞突然朝段明走了过来,手中端着酒杯,似乎是有意过来敬酒。
陈小皮注意到他脸上那道蜈蚣似的疤痕似乎在隐隐跳动,连忙直起身,往穿梭的人群中退去。
只见许鹏飞礼节性地同段明旁边两桌人碰了碰杯,最后来到了段明这一桌,热情地同大家干杯,眼光似乎有意无意地在搜寻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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