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官道之上,金戈铁马之声骤然撕裂了火焰燎烧的悲鸣。浓烟如墨蛇般翻滚升腾,遮蔽天日,空气中弥漫着焦土与血肉焚烧的刺鼻气味——那是村庄被净火坛“净化”后留下的死亡余烬。风卷起灰烬,像一场黑色的雪,扑在脸上带着粗粝的灼痛感。远处传来断续的哀嚎,如同受伤野兽的呜咽,在火舌舔舐残垣的噼啪声中若隐若现。
一架通体赤红的古朴战车碾过焦黑的土地,车轮下碎骨与瓦砾发出沉闷的 crunch 声,仿佛大地在呻吟。车辕之上,一道身影亭亭玉立,手持一杆比她人还高的赤凰战戟。叶红绫身披玄甲,甲片冷光流转,随步伐铿锵作响;凤眸含煞,目光所及之处,废墟中尚有未熄的残火幽幽跳动,映出幸存者扭曲的脸庞和空洞的眼眶。她的指尖触到战戟冰凉的金属,那寒意顺着血脉直抵心口,却压不住胸中怒焰。
她身后,三千玄甲军步调整齐划一,每一步踏下,大地都随之沉闷地轰鸣,如同远古巨兽苏醒的心跳。靴底碾过焦土,扬起一阵阵呛人的尘烟,混杂着烧焦木头与腐烂血肉的气息。铠甲碰撞声如潮水般起伏,金属摩擦的锐响刺入耳膜,每一声都像是对暴政的控诉。
战戟斜指向天,戟尖的寒芒刺破烟尘笼罩的苍穹,竟引得空中雷云低吼,电光隐约游走。叶红绫冰冷而清越的声音穿透风火,如刀锋割裂长空:“以火净名,行屠杀之实,此非修行,乃暴政!”
话音落,军阵之中,三面巨大的青铜战鼓被同时擂响!
咚!
咚!
咚!
鼓槌裹着兽皮,砸在绷紧的牛皮鼓面上,震得空气都在颤抖。每一次撞击,都似有千军万马奔腾于胸腔,心跳随之共振。那鼓声如雷,自地脉深处涌起,一股苍莽、古老、霸道无匹的战意冲天而起,连风都凝滞了一瞬。
虚空之中,一尊模糊的战神图腾缓缓浮现,它手持巨斧,肌肉虬结,周身缭绕着铁血杀伐之气,仿佛能听见其粗重的喘息与骨骼爆鸣的声响。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图腾仿佛引动了沉睡的地脉战意,所过之处,那些废墟中尚未熄灭的残火,竟如受到召唤的精灵,一缕缕、一簇簇跃起,带着细微的“嘶嘶”声,化作流萤般的火点,纷纷汇入玄甲军高举的军旗之上。
原本玄黑的旗帜瞬间被点缀上万千星火,猎猎作响间,火苗舔舐布帛却不焚毁,散发出温热却不灼人。那光,是愤怒的,是不甘的,是三百年前便未曾熄灭的冤魂之火,在此刻重新燃起。
几乎在同一时刻,远在百里之外的赤心坛内,一场更为诡异的崩塌正在上演。
净火坛主身披华丽的火焰法袍,立于祭坛之巅,双手高举,吟唱着古老的咒文,声音洪亮而庄严,回荡在石壁之间。他要引动传说中的“天降火雨”,将歪锅寨连同地基一并熔化。然而,就在他法力催动到极致,即将与苍穹之上那虚无缥缈的“净火神坛”勾连的瞬间,一股剧烈的恍惚感猛然冲击他的神魂。
眼前祭坛、弟子、火焰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冷潮湿的黑暗。泥土的气息混着腐叶的霉味钻入鼻腔,脚下是湿滑的泥地,手腕被粗糙的麻绳勒得生疼。他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手脚被缚,嘴里塞着破布,正被几个面目狰狞的族人推向一个刚挖好的土坑。他哭不出声,只能绝望地看着那个被他称作“族长”的威严男人——后者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只因他家祭祀用的陶锅在烧制时歪了一寸,便被视为不祥,全家获罪。
而将他亲手推入坑中的,正是这位族长。
“不——!”幻境与现实重叠,净火坛主惊恐地发现,此刻高悬于祭坛之上、受万众膜拜的“净火神”虚影,其面容竟与当年那位族长别无二致!
“神……就是你!”
这声绝望的嘶吼,如同一道精神瘟疫,瞬间引爆了坛中所有弟子的心魔。柳如烟借助此地积郁的怨气与净火坛功法本身的偏执,布下了一场盛大心魔之宴。一时间,赤心坛内大乱:弟子们或看见自己最恐惧的过往,或将身边的同门视作生死仇敌,纷纷拔剑相向,自相残杀。
惨叫声、兵刃碰撞声与火焰爆裂声混作一团,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柳如烟如鬼魅般掠过混乱中心,趁着净火坛主心神失守的刹那,一把夺走了祭坛中央悬浮着的那枚拳头大小、通体流淌着液态火焰的“火源晶”。那晶体触手滚烫,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冰冷,仿佛燃烧的是灵魂而非物质。
她立于高处,看着下方疯狂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一群可怜虫,你们虔诚跪拜的神,不过是你们各自心中最深的噩梦罢了。”
歪锅寨,当叶红绫派出的斥候将玄甲军抵达的消息传入林风耳中时,他正站在寨口,感受着净火坛方向传来的、那股越发狂暴的灵力波动。热风扑面而来,夹杂着远方火焰的燥热与压迫感,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毁灭而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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