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县只是个下县,除了规定的放告日,县衙外的惊堂鼓根本就是个大摆设。
在学究吴用记忆中,两个月来根本就没人上县衙击鼓鸣冤过。
可面临即将到来的第一次放告日,没有任何断案经验的吴用却丝毫不敢大意,早早就从床上爬起研究各种卷宗,学习字里行间的各种断案知识。
明代县官与梁山泊军师的工作范围完全不同。
梁山泊军师的主要工作就是进行各种梁山泊文明建设和对大老粗们的洗脑,包括对各种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建设的合理引导、有效指挥,疏理各种因为权力争夺引发的社会关系、上下级关系。在你推我让、你拿我抢及各种文山会海中充分体现自己的生存价值。
直到最后才将各种会议决定下的工作交给不同下属去具体办理。
说白了,梁山泊军师就是个看资料、动笔杆、捣心思,兼耍嘴皮子的“悠闲”工作,最多就是偶尔进行一下现场监督。
可明代县官,包括大明学究在内,不仅平日就要操心县里各种基础建设,甚至还得承担一定的断案、审案等法律工作。
由于大明还处在农耕社会,所以除了督导一下乡间田粮产出,注意朝廷各种赋税变化外,以前吴用在江湖上的各种行骗经验根本在江州县派不上用场。即便修桥、造路一类事情,那也是弄到钱开工就是了,根本用不着再去与什么人商量,一个人完全能拿下来。
所以,没有了文山会海的死命缠绕,真正让吴用头痛的还是这个无法推卸的审案、断案。
吴用在大明官场做了许多工作,但就是从未曾混入过司法部门。
不了解司法程序,吴用在司法方面干脆就是个白丁,根本不敢拿那些招安、梁山泊中的邪门经验去应付大明真实的市井乡情。幸运的是,江州县的各种卷宗还算保存完好,即便临时抱佛脚,吴用也知道自己只能硬着头皮上。
“老爷,郑府的金姨娘来了,说是要让老爷去看看郑老爷给备的彩礼。”
听到脚步声,吴用就知道是叶三娘进来了。
虽然县衙里还有各种县丞、主簿、县尉等具体职司,但为了避免忙中出错,让人看出自己对学究工作一无所知,吴用这几天根本就没让他们进自己书房,甚至也不敢与他们见面,为的就是做好这第一次放告日工作。
与吴用在郑关西面前丝毫不惧性情变化巨大不同,性情变化固然可用隐忍来解释,工作上的认知能力缺乏却无法轻易糊弄下去。
难道还要自己将学究吴用得了马上风的事情也给说出去?那也太没脸没皮了。
听了叶三娘带着兴奋的提醒,吴用也在桌旁一脸高兴回头道:“是吗?看来郑关西挺懂做人嘛!他们一共送了多少箱彩礼?要不还是小娘子自己过去看看,记个大数给本县就行了。”
“老爷,她们并没将彩礼直接送过来,而是放在郑老爷送给老爷的新府邸中了,说是一起给我们做成亲的贺喜彩礼用。”
叶三娘说到成亲二字,双脸立即变得红艳艳起来,眉开眼笑地喜滋滋说道:“现在金姨娘正在外面,等着带我们一起过去看房呢!”
“哦?……看房?好怀念的词啊。”
吴用虽然也知道此看房非彼看房,但郑关西这么知趣,却也让吴用仿佛回到了梁山泊社会收钱收到手抽筋,看房看到脚抽筋的风光日子。身在江湖,不管梁山泊还是古代,只要是有关金钱、房产等问题,只有做到不用从自己腰包掏钱才算真正在做官。
做不到这点,根本没资格说自己在江湖混过。
吴用想到郑关西竟被自己故弄玄虚吓唬到这种地步,心中一阵得意,颤悠悠伸出手道:“小娘子,扶本县起来,咱们一起看房去。”
“唉!”
叶三娘一边扶着吴用往外走,嘴中就开始一个劲数说。在叶三娘眼中,昨天得到的两封银子就应该是郑关西送的彩礼了,没想到那竟然只是郑关西给吴用透露消息的谢礼,真正的彩礼还要在今天送过来。
不过吴用却很清楚。以两次礼物的轻重来说,究竟哪个是彩礼,哪个才是真正的谢礼。
吴用来到外面县衙大厅,不仅金翠莲已带着一个丫鬟和一个年轻管事等在那里,县衙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职司、衙役也都全聚在了里面。
看到叶三娘搀着吴用出来,也不管吴用是不是真的已走不动路,县丞潘小闲就领着众人向吴用齐声道贺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恭喜大人得娶美眷,贺喜大人乔迁新居……”
吴用也领着叶三娘赶忙回礼道:“同喜,同喜。本县今日只是随金姨娘先去看看房子,改日再请各位同仁一起到府上庆贺乔迁之喜暨纳妾之喜,还望各位同仁到时不要推辞,明日也能安安稳稳同本县度过一个放告日。”
“……,……”
突然从吴用嘴中听到放告日的话语,这种前后不搭、极没着落的大明官场说话方式令众人都有些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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