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儿了,有古怪!”济公眼睛一亮,把最后一颗山楂塞进嘴里,把糖葫芦签子往路边的狗嘴里一塞,那狗“汪”了一声,叼着签子跑了。他一摇三晃地进了客栈,身上的破袈裟扫过门槛上的灰尘,扬起一阵灰雾。客栈大堂里冷冷清清,只有两三张桌子坐着人,还都是缩着脖子,低声说着话。掌柜的是个瘦高个,约莫五十来岁,穿着件打了补丁的湖蓝色绸衫——看这料子,以前定是件好衣裳,可惜现在袖口磨破了,领口也打了个补丁。他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口水都快流到账本上了。听见动静,他抬眼一看,见是个破衣烂衫的疯和尚,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糖葫芦的糖渣,顿时没了好脸色,挥着手像赶苍蝇似的:“去去去,要饭往别处去!咱这客栈是正经做生意的,不打发叫花子!后院有剩饭,你去跟狗抢去!”
济公也不生气,往柜台前的太师椅上一坐,椅子腿“吱呀”一声响,像是快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他把破蒲扇往柜面上一拍,“啪”的一声,震得掌柜的账本都跳了一下。“掌柜的,别介啊!”他咧着嘴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咱可不是来要饭的,咱是来住店的!给我开间上房,要最靠后院的,安静,能晒太阳的那种。再来四碟小菜,两壶好酒——哦对了,酒要陈年的女儿红,最少得埋了十年的,新酿的辣嗓子,咱喝不惯。菜嘛,得有酱牛肉,要牛腱子肉,切得薄点,蘸着蒜泥吃;再来盘烧鹅,要刚出炉的,皮得酥脆,咬一口能流油的;还有两碟爽口小菜,拍黄瓜、拌木耳就行,少放辣,咱这胃金贵着呢,吃了辣容易烧心!”他说得头头是道,跟个常客似的,还不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
掌柜的上下打量他一番,眼睛从他破得露着胳膊肘的袈裟,滑到他脚上只剩个底、脚趾头都快露出来的僧鞋,忍不住“嗤”地笑出了声:“和尚,你怕是刚从哪个山坳里钻出来的吧?还上房?还十年的女儿红?我告诉你,咱这上房一天就要五两银子,那十年的女儿红,一坛就得二十两!就你这打扮,把你卖了都不够付房钱酒钱的!还酱牛肉烧鹅,我看你是梦里吃撑了,还没醒呢!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一会儿要是有贵客来,看见你这模样,都得被你吓跑!”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推济公,想把他赶出去。
济公也不生气,任由他推了一把——掌柜的手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觉得像推到了一块石头上,纹丝不动。他嘿嘿一笑,慢悠悠地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这油布包黑乎乎的,看着脏得很,像是裹过什么秽物。掌柜的皱着眉往后退了退,嫌恶地说:“你这包里是什么东西?别是偷来的赃物吧?”济公也不搭理他,一层层打开油布包,第一层是破布,第二层是油纸,第三层一打开,“唰”地一下,一道金光晃得掌柜的眼睛都睁不开了!里面竟裹着一锭五十两的大元宝,黄澄澄的,上面还印着官府的印记,一看就是十足的官银!掌柜的眼睛当时就直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刚才那股子傲气立马没了踪影,脸上堆起褶子,点头哈腰地凑过来,声音都变尖了:“哎哟!圣僧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见识!您快请,上房早就给您留着呢,就咱后院那间‘清风阁’,通风透光,窗外就是后花园,种着牡丹、月季,干净得很!小的这就给您引路!”说着就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济公的胳膊——这回再摸,只觉得济公的胳膊软乎乎的,跟常人没两样。他嘴里还不停吩咐旁边的店小二:“快!去把地窖里那坛二十年的女儿红给我启了!再去后厨说,酱牛肉要选最新鲜的牛腱子,用老汤卤三个时辰;烧鹅要现杀现烤,皮烤得酥脆点;再拌两个爽口小菜,拍黄瓜要拍得碎点,拌木耳要放香油!快点,要是耽误了圣僧用膳,我揭了你的皮!”那店小二以前也见惯了掌柜的势利模样,此刻见他对一个疯和尚如此恭敬,心里虽奇怪,却也不敢怠慢,撒腿就往后院跑。
进了上房“清风阁”,果然是间好屋子,八仙桌、太师椅一应俱全,床上铺着崭新的粗布褥子,窗台上还摆着一盆开得正艳的月季。济公往太师椅上一坐,身子往后一靠,舒服地叹了口气。掌柜的亲自给倒了杯茶,茶杯是细瓷的,茶水是上好的龙井,碧绿的茶叶在水里舒展开来,香气扑鼻。他双手捧着茶杯递过去,搓着手陪笑:“圣僧,您尝尝这茶,是今年的新茶,刚从杭州运来的。您是从哪来啊?瞧您这打扮,不像寻常的出家人,倒像是……像是灵隐寺的济公圣僧!”他早听说过济公的名声,知道这位圣僧虽然疯疯癫癫,却有通天的本事,只是不敢确定。济公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咂咂嘴:“嗯,好茶,比灵隐寺里方丈喝的茶还香。咱就是从临安灵隐寺来的,闲云野鹤,到处逛逛,看看风景,顺便管管不平事。”他放下茶杯,指了指窗外空荡荡的后花园,“我说掌柜的,你这客栈挺好的地界,院子也漂亮,怎么生意这么冷清?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大堂里就两三桌客人,跟咱在临安见的那些客栈没法比。我瞧着街面上不少人也怪怪的,脸色蜡黄,没精打采的,是不是有什么说道?”
掌柜的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了,像是被冻住了似的。他左右看了看,见房门关着,又快步走过去,把窗户也关上了,然后才凑到济公身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圣僧,您可真是火眼金睛!这话您可千万别在外头说,要是被那东西听见了,小的一家老小都得遭殃!不是小的生意不好,是咱曲州府最近邪门得很!邪门到骨子里了!”济公一听来了精神,身子往前凑了凑,眼睛瞪得溜圆:“哦?怎么个邪门法?你给咱好好说道说道,说得详细点,要是说得好,这锭元宝再赏你五两!”他说着,拍了拍怀里的油布包,那元宝的金光隐隐透了出来。掌柜的咽了口唾沫,眼睛瞟了一眼那油布包,又看了看济公,咬了咬牙,决定把实情说出来——他觉得这疯和尚既然敢说自己是济公,说不定真有本事能解决这邪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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