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渐远，少年才又开口。
“本来就不适宜赶路，可想必你也听见了，有人就巴不得赶路呢！”少年的语气很轻，显然是未免旁人听见。
可明香觉得，他话里的轻蔑意味更重。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神医这几天每天都给倾君诊脉，却没说一个不好。
而主母有孕，濮阳冥衍势必要忌讳，自然不会由他来给倾君诊脉。
无垢山庄的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忌讳，尤其三日前，他们在上一个县城里看到了朝廷的告示：倾君已经比封为二品诰命，是名副其实的武安王妃了。
面对王妃，大家的态度都更加谨慎。
况且他们也没有什么千金科的经验。
除了神医……
明香脸色沉了下去。
除了神医，没人再给倾君诊过脉。
少年倒是懂得，可神医说少年只会用毒，医道上所知的不过是皮毛，不愿意少年给倾君诊。倾君自己觉得不需要少年诊脉，于是也没有配合过。
至于一直陪在倾君旁边的自己……明香深知自己的本事，看伤她或许在行，毕竟那是实打实积累的经验，但纯论医道，她是个连喜脉都不太会看的渣渣。
明香果断掀开帘子，将少年手里的缰绳接过。
“我帮你赶车。”
她说。
少年看了看前头，没有立即动弹，神神秘秘地低声问：“你觉得，其他人会不会和那老东西一伙儿？”
明香眯了眯眸子，目光扫在所有人身上。
她脸色发黑，那阴沉沉的样子，连少年都觉得瘆得慌。
很快，明香摇头。
“不会。”
无垢山庄的人，无论是为了倾君自身，还是出于对刘氏、刘隐的忠诚，都绝不会故意去帮神医做这样的事。
虽然没有人帮神医，可正因为所有人对神医的信任，神医才有机会动手脚——说动手脚并不准确，但明香觉得，这一招借剑杀人，是很成功的。
可即便没有帮，若真成了事实，众人也都是帮凶了。
因为神医正是算定了其他人都会避讳。
他更摸准了倾君不好意思开口这一点，这一路，只要他演得逼真一些，自然没人会察觉到不妥。
何况，这一行人里，真正懂医术的只有濮阳冥衍……
好在如今有了少年！
“他们不会，只是都不知情。”
明香说。
直到现在她也不希望自己猜测成真，不希望神医是蓄意加害，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都不能利用所有人的信任来加害倾君。
少年见明香如此笃定，嘱咐了一句：“那你看好他们！”然后便钻入马车之内。
等里头窸窸窣窣响起极轻的掀毛毯的声音，明香才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和倾君一样，开始真正信任少年了。
看似荒唐可笑的信任。
可又让人觉得，这样的信任是那么有理有据，丝毫不会怀疑些什么。
或许是被倾君的判断影响了吧？明香心里有些暖暖的，她越来越发现，倾君能在许多方面影响到自己。
包括观念。
也包括对一个人的态度。
甚至，她学会了收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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