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棋盘上只有寥寥几十子,几盏薄纸灯笼在四周挑起,发出惨白色的光。吕延埋头在棋盘之上,他遇到了难题,许久才落下一子。
老幺落子,说道:“人生如劫,劫如人生。”
吕延眼前一亮,沉思了片刻,啪地一声在棋盘中央落子,老树枝头又有三五片树叶脱落。
在都城的另一处,十几骑铁甲在巡城夜行。
一道白光从夜空中划下,那是一把十几米长的巨刀,直奔巡城首领王诚砍下。王诚举刀相迎,当啷一声巨响,胯下战马惨叫一声,四蹄崩断翻倒在尘埃,嘴里吐着血沫。王诚急忙翻滚起身,挥舞长刀护住自身要害,却已经不见那巨刀。
嗖嗖的破空之声,无数利箭从远方射来,王诚挥舞着长刀格挡,身后的部下纷纷卧倒。利箭过后,长刀上出现一道道深深的凹痕,部下都已经挂彩,那些利箭飞入尘埃不见踪迹。
王诚大吼一声,抢过一匹马,策马奔驰。
王府内,对局提速了,双方在别处甫一接触就回到中部互相提子,打劫!
老幺落子,空中落叶全部碎裂,一只寒鸦悄无声息地落在枝头,轮流注视着院中三人,它好像闻到了将死者的气息,却不知道是谁的。
城外,神捕无风站在白塔的宝顶之上,一身凶煞之气,脚下的宝顶放出祥和的光,洗刷着他的戾气。
突然他听到一声细微的嗤嗤声,身体本能地后仰,一道白芒从他眼前飞过射入夜空,那是一根银针。他的身体绷回,发现面前站着一个女子,女子手里的铁钉又向他刺来,他飞身而退,但胸前还是留下一点殷红。
女子充满了鄙视,转身变成一个僵硬的男人,手指伸进自己的鼻孔里,抠出一根长长的铁钉,指着他说道:“我死的惨,你当受天谴!”
无风又向后翻出,因为脚下又射出一根铁钉,刚躲开铁钉,那根银针又飞回来了,他拔刀挑飞银针,天谴又来。
闪电钻进了他的弯刀,他松手,可是闪电已进入体内,他皮肤烧焦,心脏里的血在沸腾,他即将爆炸。
一串念珠飞来,套在了他的脖子上,闪电被吸入念珠,一只手托住了他的后背,托着他从高高的塔上徐徐落在了地面。这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比丘,雪白而杂乱无章的胡须,病怏怏昏昏欲睡。
无风急忙稽首,“原来是惹尘大师,多谢救命之恩!”
“无妨,当年施主相助本寺,今日助施主脱难,也算了结一桩因果。”
“如此说来,大师岂不是与要杀我之人又惹上因果。”
惹尘大师叹气道:“不涅盘,脱不掉业力缠身,但愿此人能高抬贵手。”
无风惊讶道:“大师法力高深,难道也怕那人不成?”
“那人境界远在我之上。”
“怎么可能!难道他已经超凡入圣?”
“放眼天下,达到入圣境界的只有三人,至于谁能制造如此杀机,还要施主自悟了。”
无风沉思了片刻,“请问大师,何为杀机?”
惹尘大师面露赞许,“施主果然聪慧,竟能想到其中不同,不过离杀字太近,终究会困在其中。杀之道,有杀气、杀念和杀机,杀气、杀念有质无形;而杀机却是无色无相。杀机最强之时,也是妙味尽失之际。”
“多谢大师指点!”无风再次道谢,飞驰而去。
老幺再次落子,黑子重重地击打棋盘上,四周灯笼忽然一暗,武慎行从椅子上滑落,手捂着胸口喉咙涌动,嘴里淌出血来。他挣扎爬起,双眼布满血丝,却仍极力看着棋盘。呱地一声,那只寒鸦仓惶飞走。
传来了敲门声,在这静夜更显得震耳。王诚用长刀推门,驱马来到棋盘前,又从树上飘落两人,一个是无风,另一个是御前带刀侍卫徐良,无风走到武慎行面前,捉住他的手腕,片刻后一声叹息,点了他胸前的几处穴道,武慎行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谢谢!”
局终,三百一十二手。
血光散尽,两人重回棋馆,三百一十二手,黑棋中盘胜,可是时间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
四周围满了人,全都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白胡子老头清了清嗓子,问道:
“你们是在下棋,还是在打谱?”
话音未落,吕延一口血喷在了棋盘之上,昏死过去。
老幺也喷了一口血,昏迷前留下一句,“这血,我早该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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