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龟裂,灼热的花汁迸溅。
神明阖上了眼。她的双手在胸口交叉,神色温柔而平静——弯起的红唇点缀着张扬的疯狂。灼目的光芒自身后迸发,烟火虚掩的身形沉入柔软而激烈的怀抱。
天边散去了最后的余晖,深沉的海陷入热闹的死寂。
风吹过了一场雨,海面风平浪静。
青影掠过树隙,尾羽撩动鲜红的舞裙扬起一个热情的摆。双翅展开,扑棱几片翠叶作“沙沙”响。末了它合翼翻转,啼鸣凄婉,一头扎进汹涌的云层里。
云层之下是一片火海,熊熊浆焰漫过碧绿苍翠,盎然生机顷刻间枯败。黄叶卷起,边缘沾染星点艳色,似乎被那醉人的红唇亲吻过,经妖精眷顾,奉献了它的青春。火起,满山绿衣只作灰烬——隐约一角嫩叶被风托起,尚不及随风飘出多远,便任由那火舌纠缠,化作一缕几不可见的轻烟,浸到深蓝色的冰凉的水里去了。
雪白的浪拍哄着孤岛的怒火,以其母亲哺乳的温柔抚平它,连带着那被苍茫禁锢的葱郁,尽数溢满清凉的颜色。山的骸骨同母亲的怀抱碰撞,散成一把厚厚的灰,染了世外的清净,也许夹杂着一声悲哀的鹿鸣。
火焰焚尽了囚禁生命的躯壳,放归囚禁生命的灵魂。没有什么能成为灵魂的枷锁。
青鸟的尾羽也缠上了朱赤,一时同涅盘的凤凰翔于天际,它绕孤岛翩舞三番九转,悼念那火热的漫山残叶。
天空被映得发亮,红霞滚滚。而那染上灰骸的云层间破出一束光,随后终极传来沉厚的吼在穹顶震荡,暴戾因子于云海中汹涌澎湃。
海面展开一双青翼,羽尖割裂冷色流波,褐红足爪空抓一把虚无的水花,大风顺过它的翎羽,霖霈予之洗礼。黑云翻墨,碧海激浪。天空撕开可怖的裂缝,漏出的刺眼闪光网住半片穹宇,电尾落在天际,同海平面相接映出两个世界。
深蓝同深蓝相交辉映,尽头是云海相接苍茫无际。
朔风席卷冲刷南方暖意,吹起柳絮洋洋洒洒漫天飞雪,轰雷裹杂青鸟喑哑啼鸣——而孤岛哀歌逐渐低缓,空中深沉桎梏悄悄消散。
最后一滴雨水滑过它的碧蓝翎羽,坠进深色苍穹。万物归于温柔,风与海合奏出悠扬神秘的赞曲。苍岛孕育出鸟儿的灵性,世间浩大让它迷失,而北极星予之指引,命运教它领悟另一个世界。
青鸟曾焚化于烈火,雷与极光让它重生。
夜洒下变幻极光,揉进人间极尽色彩,伴随将近的黎明渐淡,露出北极冰川。阳光为这浅淡世界镀上清浅金边,连海也是淡色,透明的水液滚出白花花的潮,冲刷清冷的冰雪,洗去尘埃里的俗。
洗刷青鸟的魂。
青鸟沾染了精灵的艳色,也将极地氲出热烈——风却是凛冽,贪恋它身上的温热,抚顺它僵硬的羽。鸟儿立足于海上的流冰,被冷漠的大海孤立、包容。
它被震撼,被感动,被这光影、朔风、深海吸引。就像异乡的旅人——青鸟见过登岛的旅人,他们拘束且无措,然而瞳孔中又是狂热——如今它也是这样的旅人了。
青鸟一动不动,沉默着享受。
天空开始下雪,喙轻轻地颤抖,它被这纯洁的艳景诱惑,不再扇动它的羽翼。它要醉倒在这温柔的冰天雪地里。它听见有人唱歌,语调孤独而哀伤——是冰川雪原之主。
它要陷进一双极深极蓝的眼睛里。
鲛人将它捧起。冰凉的水浸湿它的羽毛,结上透亮的冰晶。冰雪将青鸟的爱意冷藏,把热烈封存。
它的腹中孕着玫瑰的种子。希望给这惨淡的世界开出久溺于俗世的艳丽——也是给北溟主人的献礼。
空飞青鸟海游鲸,雪冻玫瑰色灼鱼。
极北之地,入眼是冰川雪原,覆满沉重的空寂,压实堆积着亘古的冰寒。苍苍茫茫一片白,银装素裹,天凝地闭,映着广阔的天空给自己铺上一层薄薄的蓝色轻纱。苍穹空净,冰冷的阳光自天际洒下,衬得此方世界晶莹透亮。
它连着一片海,浩浩汤汤,无边无际,这是世界的尽头,时光的启始。太阳从海平面上升,又从天际线落下,只剩漫天星光——当它陷入长日的黑暗,就会有变幻缠绵的极光,如一条神秘的匹练连着天空,将这片天地笼进梦幻的浪漫——沉寂孤独的极静之美,融入深邃的大海,揉进一双深蓝的眼睛里。
他生于大荒天地之间,眸子里是冰雪的冷与纯净,北溟的深邃与极光的梦幻神秘。眼底蕴着深深的空寂孤独,罩着淡淡的哀愁与忧伤。他的鳍被白雪照得发亮,只一跃身,冰蓝的尾拍出温柔的水花,于是冰面下隐约出现一道优雅又虚晃的身影。
他不甘长困于一片苍茫洁白,永生陪伴孤独。他深深地回望一眼,就此向南去。
逝者如斯,不知过去多少年岁。他终于遥遥望见一色春意。南方正值开元初春的时候,新雪融成薄薄的冰片,碎在嫩绿的芽上发出叮咚脆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