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站定抬眸环望旁处,蓦而眼瞳急缩,事态之严重已超出预料。鼻尖探得些许血味,伴腥气交缠萦绕引人作呕。顾四周,见得未腐之尸遍横,死状凄凄,皆为新死矣,昔往褐灰大地悲镀血红哀色。
叹哉!隐归山门数年,未晓天下竟已这般模样。究而何人,恃其力而残害手无寸铁兵刃之无辜者,顷刻即毙杀数千至以民不聊生,实乃暴虐成性,罪不可赦。
心绪纷杂,感些许疼痛携愧怒之意袭攀心头。明查真相之决心更甚,敛眸坚定道:
“星尘拙愚,未及时阻此恶行,现已前来,定查明真相,还诸位以公道——!”
轻身步于周旁,苦想冥思。静心欲感知歹人之置处。遽而惊雷彻响于天地间,使思绪暂断,此雷声似金钟鼓铂,悠长鸣轰,憾震四方,重厚云层宛若开坼。霎感面旁漉湿,抬手探摸,方知乃澈透二三雨珠。仰首望穹苍,睹峭然瀌瀌冷雨坠降,翩跹白衣淌滑缕丝水意。
缓之,雨势渐长,耳畔隐若浮现小儿怨魂怮怮嚎哭之音,哀啼似断肠,心中悲怜怒意更加:
“孩童尚幼,懵懂天真,遭迫杀后竟亦余怨魂不肯离世——。”
咬牙顿半晌,双拳渐紧。
“此人歹毒非凡,罪该万死而不足惜——!”
静默敛甚多怒气,缓平心境。后而怀于死亡之慨意,于生命之敬意,祈愿此场甘霖雨露涤净血气污秽及恨怨,还归冤死魂灵祥宁。大地之红腥色泽终晕染四散、淡化至浅。提足迅行自沥沥水雾中而出,眉目凌利却温润暖意不减,肃然立于天地间。
倏而霜华骤出,铮铮剑鸣悦耳沁心,荡彻穹苍大地。缓之,寒雨渐止,黑云尽散,晖晖耀阳兀现。自身后取拿莹白瓷瓶,以手启之,深浓陈年浊酒味香随风漾荡。提臂握瓶肃敬静默半晌,而后洒散浊酒于四方。霎时,酒香满溢。缓然启唇携无限奠怀之意,尽数饮尽存余浊酒:
“愿逝者安息——。”
-
庄园处于郊外,人烟稀少,只有一家姓林的爷爷在不远处当了邻居。林爷爷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出门时撞见了林爷爷,他头发花白,吃力的靠着手里的木杖一步一步走着,露出的皮肤薄弱得像一张纸。
我没想到人的皮肤会像一张纸一样,细细密密的小方块一样的皱纹。他握着手杖的手微微颤抖着,脸色泛黄,眼睛浑浊,叫人分不清瞳孔和虹膜。
他的眼睛转向我,白色的眉毛皱起来,眯起眼睛仔细看着我,半晌“啊”了一声,是暗哑虚弱的声音,语气却很亲昵。
“是你啊,你回来了啊。”
那爷爷笑眯眯的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我看他走得实在艰辛,连忙也朝他走了过去。
走近了,他的声音像是沙漠里的枯树。
“回来看爷爷啊?爷爷很好,不用担心爷爷。芽芽你吃饭了没有啊?瘦了呀,要多吃点啊,爷爷看着心疼啊……”
愣了愣,那是很久很久都没有体会到过的感觉。鼻尖忽的一酸,我声音顿时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哭腔。
“爷爷,芽芽没有瘦了啦,吃的很多,很好,爷爷吃了吗?”
从别人那里得知他的姓氏,以及他的家事。他的孙女儿芽芽三年前去世了,他的老伴儿多年前也去世了,女儿女婿,儿子儿媳妇儿死于山贼手里,只留下他一个人了。
只有一个人了。
每日三次去探他,时不时的逗留些时间,每次都会带上新鲜的蔬果,和适用的家具礼物。
也带了一只小猫儿送给那爷爷,以慰藉爷爷一人的孤单。
只是有一天,回庄园继续料理乱成一丛的草木时,小猫儿忽然从门前草丛堆里钻了出来,紧紧咬着我的衣摆,不断的将我往林爷爷家的方向扯。
愣了一下,抱起小猫儿往林爷爷家跑了过去。
推开了门,桌上的灯已经熄灭了,房间里的光线黯淡,椅子上垂首的老人一动不动,垂在额前的头发丝儿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包括——呼吸声。
林爷爷的手也没有颤抖了。
这就是所谓的人死灯灭吗?
怔怔的望着坐在椅子上人,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想起来要料理后事。
天一点点黯淡下来,冷风刺骨,我依旧坐在屋檐上,沉默着望着远处,手里紧紧捏着那根骨笛,手臂上的伤隐隐作痛。
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错了。
自以为是的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那个人身上,期盼他像自己一样,会欢笑,会有喜爱的事物,会心有牵挂。
可从未想过,这些于他而言,是否是好事。
“小师妹,你怎么在这儿吹冷风啊?还穿这么点衣服?”
身后响起师兄的声音,他皱着眉不由分说将她拉进房间里,床榻上躺着那个人。
怔怔的看着他苍白的面孔,连师兄的话都没有注意。
师兄很无奈的敲了敲她的额头:“小师妹,回神了,放心吧,暂时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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