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苗环顾一圈，顺手拽了些稻草，垫在沈村长脚下，使之保持头低脚高的体位。
又将沈村长的衣领微微解开，使把他的头，侧向一边，清理好嘴里的分泌物，确保不会出现窒息。
她才有时间，回应村长媳妇的喊话。
“怎么了？婶子。”
见敲击过后，沈村长脸色缓和不少，她尴尬摆了摆手，“没，没什么……”
田苗不明所以，但也没多问，“沈二哥，过来搭把手，先把沈叔扶到炕上。
他这个病，得注意保暖，不能受凉。”
“哎，行，田大夫您松手，我自己来。”
不用别人帮忙，沈有德直接将老爹抱起，放在里屋炕上。
还不忘嘱咐句，“桂芬，快去烧炕。”
田苗闻言，赶忙制止，“这倒不用，下头多垫点被褥就行。”
进入六月份中旬，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要特意生火烧炕，再给热出个好歹来。
沈有德听话的点点头，“听你的，田大夫。”
见沈村长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她在这等着，也啥没用。
“沈二哥，婶子，估计沈叔还得一会，才能醒来，卫生室没人不行，要不我先回去？等他醒了，你们再去叫我。”
沈有德第一次遇见这情况，听说她要走，顿时慌了，求助的看向他娘。
村长媳妇双眼无神的看向门外，根本没注意这边。
沈有德无奈，轻声唤道：“娘……”
村长媳妇回过神，见田苗还在，强撑着精神道：“真是谢谢你了，田大夫，先回去吧，等老头子醒来，再请你过来。”
田苗点点头，“您太客气，我分内的工作，应该的。”
说完，便转身离开。
待她走后，屋内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村长媳妇抹了把眼泪，看向低头不语的夫妻俩，厉声呵斥道：“跪下。”
闯了这么大的祸，沈有德和田桂芬俩人，不敢犹豫，“扑通”一声，直接跪地。
村长媳妇走到沈有德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
沈有德瞪大了双眼，嘴巴张开又合上，轻轻唤了声，“娘……”
虽然从小不受宠，但挨娘的打，还是头一次。
村长媳妇没了往日的温和，压住怒气，低声道：“我没你这个儿子，你爹要是有个好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听见这话，沈有德痛哭流涕，“娘啊，我错了，儿子知道错了。
我……不知道爹生病了，没人告诉我呀，娘啊，你咋不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把我儿子啊！”
村长媳妇抹了把眼泪，讽刺道：“你爹自打上次晕倒后，就一直没好，你不知道他晕过吗？
你知道，你只是不在乎，不说别的，就说分家后，一个院子住着，你来看过我跟你爹一眼吗？
你在忙啥呢？忙着去给你岳父岳母，当孝子贤孙。”
村长媳妇的话，一字一句，钉在沈有德心上。
他想辩解，又说不出来啥。
张了张嘴，强行解释，“我……我以为爹，非要把我分出去，是不乐意见我。”
村长媳妇坐在炕沿上，直勾勾地盯着老二，“你不如说，还在怨恨你爹，给你分出去。”
见老二脸上闪过心虚之色，她失望道：“你从小就这样，无论出什么事，全怪在别人身上。”
沈有德疯狂摇头，“不是这样，不是的！
娘，从小你们就不待见我，再惹添麻烦，岂不是……我不敢犯错啊！”
听见他说出心里话，村长媳妇止不住的叹气。
唉……，老二的心思从小就左，要是好好教育，也不是不能掰过来。
只不过那时，家里还有两个小的，根本照应不过来，老二长大后，想掰已经晚了。
对沈有德，她彻底失望了，这孩子，可能生来就是讨债的。
不想跟他多废话，村长媳妇直接开口道：“你爹不让你进厂子，是为你好。”
见他满脸倔强，知道他不信。
但村长媳妇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她不像老头子，为子女做的事，嘴上从来不提。
“那工作容易得肺病，他对你另有安排，不比工厂差。
老二，你好好想想，气死他，对你有好处吗？”
沈有德怔住，他没想到，他爹是这么想的。
“他怎么不说？为啥不告诉我，让我在这忐忑，很好玩吗？”沈有德发泄似的喊道。
村长媳妇嘲讽地看了眼，跪在他身侧的田桂芬，缓声开口道：“今天告诉你，估计明天全村都知道了。”
听懂了婆婆的画外音，田桂芬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讨好的笑，全都僵硬在脸上，喃喃道：“娘，您这话就严重了。”
说到这，田桂芬的声音越发小了，根本没法往下说。
村长媳妇冷笑，“哼，这回好了，给你想办法的人倒下了。
这样看来，你可能就是当泥腿子的命。”
村长媳妇是故意这样说，直插老二肺管子，让他悔不当初，她心里才觉得爽快。
果然，此刻的沈有德，悔恨的牙都要咬碎了。
最意难平的事，不是从来不曾得到过，而是本可以得到，却被自己亲手毁了。
几人说话间，沈村长的意识逐渐恢复，只不过全身绵软无力，胸口还隐隐作痛，根本睁不开眼睛。
缓了一会儿，手指轻轻动了动，缓缓睁眼，偏过头，就看见跪地不起的二儿子，厌恶的别开了眼。
见他醒来，村长媳妇惊喜的凑了过去，想碰碰他，却害怕的缩回了手。
“老头子，好些了吗？呜呜……今天可吓死我了。”
沈村长微微点头，伸出手，示意扶他起来。
村长媳妇摇摇头，回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先让田大夫过来看看。”
沈有德难得机灵了一把，赶忙跑去请田苗。
田苗过来时，沈村长已经能开口说话。
见他精神不错，田苗给他喂了片药。
假意埋怨道：“沈叔，前两天刚嘱咐过你，好好休养，真是一点都不听话，我可怎么跟小梅交代啊！”
田苗不知内情，还以为沈村长是处理村务累倒了。
沈村长闻言，也没有辩解，顺着她的话道：“老喽，稍微累一点，这身体就不受控制，以后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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